我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感觉到手臂的僵硬与疼痛,对自己说:没事了,手术做完了,剩下的就交给时间吧。
出车祸那天,被撞之后我就当场昏厥,醒来时正被抬下救护车单架。“慢一点,病人是右臂受伤,要板替到身下再抬”我听到医护人员这样说时,身体已被移向另一张床架,牵扯间,虽然他们已经做了防护措施,但右手臂还是传来剧烈疼痛。
被医生告知是右肩关节脱臼和右肩肱骨大骨节骨折。因为有两处伤,所以要做两次手术。那天手术室很忙,我剧痛差不多一个多小时才被安排上第一次手术。那曰是周五,周六、日这个科室不做手术,所以第三天我才被安排上了第二次手术。
在手术做完被推到病房的瞬间,我心头松了口气,想做完手术就是走向康复之路了。但接下来的疼痛,还是出乎意料之外。右臂好象不属于身体的一部分,沉重得动弹不得,阵阵钝痛传来,不由得呻吟出声。小心翼翼移一下右臂就会感到一阵剧痛。
但我还是想,这个伤到月底应该会好,因为月底我有两场自学考试的笔试要考,必须得去,做完手术那天快月中了。想半个月过后心须要能去考场才行。
第二天,我让家人给我捎来我两门功课的复习资料和书。那时我还不能起身,躺在床上,左手举着资料,边看边背。手酸了乏了就歇一下再看。到了几天后能起来坐一会儿了,就把资料放在床上,用左手刷题。因为父母年迈,而家人上班的需要上班,上学的要上学,我就没让他们来陪。病房是三人间,旁边两床的是两位年纪大的阿姨,她们伤的都比我重,基本上每天都在静养睡觉,白天病房很安静,好像只有我一人一般。
我早上起来等医生查完房,就刷题,背诵,饿了就吃,累了,痛了就睡,从早到晚,都是自己与自己对话,生活。一天大多数时间都沉浸在题海中。每到傍晚,旁边两床病人的家人们来探病,有时我刚好在看复习资料,他们人过来得多,难免有点吵闹,起初觉得烦燥,但看着资料慢慢心沉浸在内容里,就没留意多少声音了,有时我复习完才发现他们不在了。邻床的那个信佛的阿姨看我在背书有时会问:姑娘,你在背什么?是经书吗?”我对她笑笑。就这样在医院我自我整合度过了十天。
十天后出院,回到家就舒服多了,床是软的,睡着至少手臂不会那么僵痛。回来之后,离考试的日期更近了,两门学课在医院我复习完了一门,还剩一门。这门学课比较枯燥,起初我怎么背都没感觉,觉得记忆困难。但考试临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反复背诵,刷题。到后来居然对枯燥的知识点也背出感情来了,去理解去找关键词,终于在考前两天把它攻克下来。
去考的那天,手臂还痛,写字不大方便,考试集中在一天,上下午两场,每场考时为两个小时。考场的桌子比家里的书桌要高,考试当天我特意吃了止痛药去。但抬手书写的时候还是觉得困难,痛是止住了,但手臂和臂关节好似分离般难受。考试我早早答完了题,但监考老师说时间没到不能交卷,我就带着僵硬的手坐足一个半小时。好不容易挨到交卷时间终于网约车带我回家,准备下午的考前复习。那天我来回奔赴于两个距离较远考场,到晚上五点总算结束一天的奔波和疲劳。考完了我在床上躺了三天,但终于是考完了,想想怎么都值得。
医生说我的手臂要休养三个月才能康复,出事那天我就在想这次意外是不是老天的一个启示,要我对原本过于忙碌的生活有个思考和改变。想起古人遇到厄难反而会在厄难之中做些什么,重新审视人生。我想这几个月是否正好把我以前没时间做的事做一下。可以边阅读边写那本被我搁置了三年的小说。
那部小说是我最想表达的故事,但在三年前写作遇到瓶颈,写了十来章,表达怎么都达不到理想的效果。我觉得是我的文学水平不够。于是去报读了三年汉语言文学自学考试。
现在考完毕业了,不正是写作的最好时机吗?于是每天一个人在家有时阅读书籍,有时构思一下小说内容,前几天确信可以开始写了,终于更了十几章,内容自己还算满意。小说之路漫漫,知道在写的过程中肯定还会遇到很多问题,庆幸终于找回了最初的感觉:写时沉浸其中,修改、续写,不厌其烦。这是写作乐趣带来的动力。就这样,开始了我的小说创作之旅。
虽然是在生病,但我觉得这段时间是我这一年中过得最充实的日子,补上了自己最想做的事。明白了苦难和挫折有时候可能也不是坏事,得之东隅,失之桑榆。你失去了什么,老天会在别处补偿你。接受命运的馈赠,好的,坏的,都会转化成自己想要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