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步都是途径,也是抵达—观《冈仁波齐》

提前读了《冈仁波齐》的影评,我大慨知道它是一部讲藏民朝圣的电影。

进影院前跟XQ讲这一年的事,说到“人生没有捷径”。电影散场,朴树的歌声响起,她看着我说:“人生没有捷径”。

一步一步地,即使你以为走个捷径,或要忍受内心的煎熬。因而算不得捷径。

所以,成年人的字典里除了没有“容易”二字,更没有“捷径”二字。

电影里一群人要去冈仁波齐朝圣,每天磕长头。有屠夫,有孕妇,有家里盖房死了两人的中年夫妻,有9岁小女孩,有残疾的少年。

拖拉机发动,十几个人开始磕长头,启程。第一个磕头的镜头出现,我的泪水夺眶而出。是什么触动了我内在的开关,我不知道。

整部电影没有高潮,就是平淡,磕头、扎帐篷、念经、睡觉,磕头、扎帐篷、睡觉.....其间发生了比这些大的事,一个婴儿降生,一个男人被山石砸到腿,一辆车撞翻他们的拖拉机,一位老人去世.....这些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件件都是大事。

发生在朝圣路上,件件都是小事。

因为,他们对待所有事情的态度都一样:接受、平静面对、解决、重新上路。

我想下一世投胎成为这样单纯清净的藏民,或者在这一世的修行中达到他们这样的境界。

我们说的“境界”,他们压根儿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因为虔诚的信仰,生来他们心中就是有神明的, 他们相信去朝圣,去拉萨,去冈仁波齐磕头这一路,对自己对众生是有利的。这笃定的相信,使得他们遇事不惊,逢难化易。

路上磕着磕着,遇到一滩水,怎么办?一个人说,“我们磕过去吧”,一群人就脱掉外套开始在水中匍匐前进。关键是,水花四溅时,他们的笑容,那么纯真、美好、无邪。

本来算是遇到困难了,他们把它变成开心的游戏。

去冈仁波齐路费不够,领头的说,我们去打工吧!大家就去打工赚钱,抗管子,洗车......赚了钱继续上路。

他们解决问题的方法太纯粹,太简单。

大多数都市丛林中的人类,如我,擅长两字:纠结。

最小的小女孩扎扎给家里打电话,反复就是“我想你了,你想我吗?”跟奶奶、哥哥姐姐都是这几句。我想哭,也真的在流泪。

我们进化啊奋斗啊拼命努力啊,连最基本的情感表达早就不会了。

如果给某人写“我想你了”,哎呦喂,我会不会太主动,太轻浮?他会怎么看我?

也早已问不出“你想我吗?”,对父母都从来没这样说过。

去年七月,我进藏,走的就是318线。电影这一路的风景,路上骑行的人,我都亲眼看到了。磕长头的也有,没电影里这么集中一群。在拉萨,布达拉宫和大昭寺门口,磕长头的信众很多。那里气氛安详,神圣庄严的不仅是寺庙,是这些衣衫破旧的人内心散发的气场。

路上有遇到的老爷爷对他们说,“你头上不要带红头绳;你,步子走多了。”众人听到,点头,照做。

如果是我们呢?“关你啥事啊?”这才是正常反应。

一辆车把拖拉机撞倒了,肇事司机过来说急着送病人去拉萨,这边一群人就让他走了。连最起码的口角、声讨都没。

然后,不开会讨论,不几番周折,一个人说卸下车头推车,大家就推车。

推一截,众人返回刚才地方,磕头,再磕过来。

没有人监督,没有人要求,就这么自然。

男人们说“我们推不动了,女的来帮忙”女人们就过来推车。

每个情节都没退让、拉扯、撕逼、争夺。

他们这样淡定、从容、安静。

看电影之前,我跟朋友说我要去看一部洗涤灵魂的电影。

看完之后,我的灵魂就是被好好洗了一把。

观影过程中,我越来越平静,感动的时候,泪水恣意流淌。

简单、纯粹,人生没有诸多烦恼。

他们不需要被理解被认可,骨子里就相信这朝圣之旅的意义。

观影之前,我刚刚在做乞丐,请求两个人“看见”我,“认可”我,“支持”我。

收到“否认”信号,我恼羞成怒,大发雷霆。

你说说你,因了童年的伤痕,“求认同”的游戏你此生到底要玩多久?

做事千万不能有妇人之仁,对一些人痛下杀手就是大慈悲。身在大戏台不过红粉白面,唱腔作势,心要如明镜悬空,不染丝尘。世间所有幽暗之处,皆得日月普照光明。

把这样一段话放在这样写“沉静”写“淡定”的文章里,貌似不合适。

其实很合适。

我就想喊一句:他大爷的!

我知道外面没有别人,我知道外面没有大爷也没有小人。

世界是我心之投影。

我都知道。

此刻我修行甚差,我也知道。

隐隐感知到,发泄完自己的情绪,因了这样的发泄,让那些持续否定你的人远离你的人生,是一件好事。

朝圣艰苦,可他们喜悦,还抽空跳欢快的锅庄舞。

做我喜悦的事,你“看”不“看得见”,我不“看”。

见到旧友,他是领导,他老板安排一个人在他身边监视他,问他烦不烦那人,他说,我做我的事,看都不看他!

要的就是这个霸气侧漏!

只关注我当下要做的想做的,其他都忽略。这一群人就是去朝圣,就是要磕长头,于是,快生娃了在磕,刚生下不久继续磕,老人去世平静送走他,继续,磕头。

朴树的歌声响起,歌词戳动我心。

就让我来次透彻心扉的痛
都拿走让我再次两手空空
只有奄奄一息过
那个真正的我
他才能够诞生
那才是我
那个发光的
那个会飞的
那个顶天立地的
那才是我
当我一微笑
所有的苦难
都灰飞烟灭

我们用了许多经历、知识把我们的脑袋整得复杂无比。

观影之前,这个6月,我持续在非常焦虑的状态,一是因为工作,二是对自我的要求。当你的理想与现实不符,对自我的要求高于你能达成的现状,就产生了强大的焦虑。加上持续在读精神修行的书,不能忍受自己处于低谷,当别人说;“你读了那么些修心书,上过那么些课,你还焦虑吗?” 这些话令我更加焦虑。

这部电影就是一面铮铮的镜子,为何这些朝圣的人能笑得那么真那么美?他们的心简单,他们的目标明确。

为了达成目标,所有一切完全不是障碍。

看见、接纳、臣服,这些词说来很容易,做起来不易。

在观影过程中,我看见我的“焦虑”来自于我对现状的不满,对过去某些决定的后悔,对打破僵局的恐惧,而最重要的是,对时间的焦虑,年岁不小,你还没达成自己的目标,不管在事业上还是修行上。因此那种紧迫感压得我喘不过气。感觉分分种要窒息。

心太急。

急,不得。

少即是多。

简即是真。

卸载、卸载。

放下、放下。

带着纯粹的心上路。

PS:7月2号XQ带我看这部电影,大部分时间我都泪流不止;7月6号陪另一位女朋友看第二遍,不但没流泪,还喜悦而会心地笑了好几回。

第二遍,脑中出现“去假修真”、“事缓则圆”等等词儿。

好喜欢这些藏民脸上的笑容,没有一丝杂质,只是真,只是美。

第一次看到新生儿出生的场景,血淋淋的小婴孩哇哇啼哭着来到人世间;片尾,一位老人无声无息地在冈仁波齐山下去世。

生命轮回不息。

当下的宁静、自在、喜悦是修行的意义。

每一刻都是重生。

每一步都是途径,也是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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