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完《活着》,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久久不能回过神来,心中回想着那个名叫富贵的老人和他的一生——凄凉,只剩下无尽的凄凉。
本书代入感极强,仿佛我们就是那个从城里来、聆听故事的“我”,我们听着老人娓娓道来,说完了他的一生。最开始见到他,口中说着不存在的牛的名字,鞭策着身边那头也叫“福贵”的牛,心中还觉得有些好笑。但当我看到结尾,同样是这个老人、同样是说着那些名字,心中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沉甸甸的、有种莫名的感伤。“我怕它知道只有自己在耕田,就多叫出几个名字去骗它,它听到还有别的牛也在耕田,就不会不高兴,耕田也就起劲啦。”他这几句话是用来骗牛的,也是用来骗自己的的,仿佛这样,它便不是孤单一人在劳作。他说这话时是笑着的,但当我读完全书再来看这话,眼泪却是止不住地流——能够笑着说出自己的悲伤、笑着讲述那些痛苦的经历,笑着活着,坚强得令人心疼。
回顾他的一生,他是幸运的:他能够娶到家珍这样一位坚韧忠贞的妻子,在各种艰难的处境下也始终对他不离不弃,即使身体早已不堪重负还渴望能为丈夫分忧解难,在各种巨大的打击之下仍然强行支撑着陪在丈夫身边。他拥有凤霞这样一位静默却极其聪慧的女儿,在家庭的种种困境之下作为仅存的两个劳动力之一,凭借那无言的付出带着整个家支撑了下来。他拥有二喜这样一位踏实勤劳的女婿,不在意凤霞聋哑的身份娶她回家,还花光积蓄为她办了一场轰轰烈烈的婚礼,在结婚后也始终不忘岳父岳母,甚至因为凤霞打破了“一个月后才能回娘家”的传统,在世的时候也一直对困难的福贵一家尽可能多的照顾。他拥有有庆这样一位懂事善良的儿子,为了帮助家里不惜自己辛苦,在学校与家里来回跑,总是关心着家里其他人的感受。这一个个鲜活的小人物,努力地生活着,为了自己、也为了这个家。何其动人!
然而福贵这一生,似乎所有的幸运、所有千辛万苦堆砌出来的美好,却往往会被那些突如其来的不幸在顷刻间摧毁。他在城里找医院渴望能救活病危的母亲,却被国军抓了壮丁,两年后才得以回家;好不容易拥有五亩田和两只羊,生活总算是稳定下来后,又因“人民公社”,拥有的一切再次被摧毁;二喜、凤霞、苦根也相继因为意外去世,就连始终不离不弃的家珍也最终病逝。在这样一个大时代下小家庭的故事里,所有的一切美好都是短暂的,所有小人物的生命也都是那么脆弱。活着,竟然如此艰难。
合上书本,“活着”二字牢牢的压在我的心头,有着说不出的沉重。正如全书的标题,《活着》,这就是主人公福贵一直挣扎着在做的事。这简单二字,是一种贯穿全书的信念,“活着”这件事,在那个动乱的年代,在这样一个不幸的人身上,是那么的艰难,那么的令人心酸。短短二字却意蕴深长,正如全书的结尾,福贵依然活着,牵着那头“老不死”的牛,驱使着沾满泥的脚,拖着微微晃动的年迈身躯,向人们笑着讲述自己的故事。他在只有几亩的田上,承受着无边的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