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一)

      在姥姥已经长住养老院的时光里,我跟父母有一次去看她,她已经不太认识我们了,需要大声地在她耳边讲话,她用发黄的眼睛盯着看很久,才能确认来的是谁。当她认出我父亲的时候,突然很用力地想用胳膊肘把自己上身撑起来,嘴里大声喊着我父亲在家的称呼,说:“我们出去走走!”在我们惊异的眼神中,姥姥尝试了几次都没能起来一点点,她于是失望地哭了,她哭地很伤心。

       我姥姥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儿子,还有一个和她吵了一辈子的老伴儿——我的姥爷。姥姥姥爷一辈子跨越了两个时代,也跨越了两个世纪。如果让我用一个词就概括他俩的一生,我会选择“体面”。从艰难的无以生计到幸福的四世同堂,从拉扯四个孩子在别人家作苦力到围着大锅台张罗四方亲戚,从去各大单位巡回演讲到躺在病床上喃喃自语,姥姥把“不麻烦别人”贯穿了一生,也深深影响了她的子女。

     姥姥在家是“总设计师”,大事小事都是拿主意的人,也是有主意的人。她对子女是疼爱又约束,三个女儿都嫁的很远,但由于从小管的很严,从来回家都很规矩,姐妹之间也很亲爱。只有一个儿子始终留在身边,带了孙女又带孙子,也是享受了人伦之乐。对三个女婿是喜欢又尊重,始终保持着老话“女婿上门是贵客”的习惯,凡是回家必是好酒好菜招待。只因我母亲是小女儿,父亲是小女婿,且父亲话还比较多,因此见面总爱开个玩笑。对三个外甥个个都上心,每个都接到家里带过一段时间,直到每个都娶了媳妇了还是时常操心,念叨完这个念叨那个,每个都是挂念于心。

      我对姥姥的印象总离不开老房院。因为童年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父母带着回姥姥家,而回姥姥家的第一直觉就是回到那个充满欢乐的大院子。(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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