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活一世,究竟是为了什么?
为了事业,为了爱情,为了家庭,为了这世间爱我的人以及我爱的人,为了我自己......
人各有志,回答也不尽相同。
但我更愿意用下面这句古语来阐释我对人生意义的理解。
“人类诞生于世,先畏自然而后祭祀神灵,先哭喊而后歌唱。哭者有人劝,歌者有人听。”我不清楚这句话的本意是什么,但就我自己主观的理解而言,人类诞生于世,最初的目的应该是为了生存,也就是“先畏自然”、“先哭喊”,而当我们解决生存问题后,我们便自然而然地对生活有了更多诉求,即“后祭祀神灵”、“后歌唱”。
正如《挣光景》这篇小说的主人公的父亲那样,世间的绝大部分人一出生都不是含着金钥匙的,我们在长大成人之际,都会为了生存问题而苦苦思索。我们自认为给自己规划好了一条通往成功人生的道路,却不料我们只是人生这一棋盘中的一颗颗小棋子,外界轻微的变动都会对我们的人生轨迹产生巨大的偏差。
主人公的父亲也免不了经受这些变故。
他从高中退学,远离了职业人士的设想。回到农场,却一直远离着农民的生活。他狩猎、捕鱼,养殖狐狸,置办毛皮事业。是兴趣,也是生存。大萧条、战争等外部环境对他的毛皮事业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他开始负债,开始四处求职。
妻子突如其来的帕金森症也使得他成为了这个家庭惟一的经济支柱,他来到了铸造厂,干起了劳累辛苦且报酬较低的工作。
纵观他这一生,从经济层面看,这段时光似乎是他一生当中最为低谷的时期。但,正如董卿在《朗读者》与陈数的对话中所说的那样——“上天很公平,它在给我们皱纹,甚至给我们白发了之后,也会给我们智慧”。
很幸运,主人公的父亲同样也感受到了残酷的生活所带给他的无穷智慧。
‘一天晚上,有人问,人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是什么?
有人说,是孩提时代,那时可以整天无忧无虑地玩耍。夏天去河边戏水,冬天在路上打曲棍球。除了到处游耍、尽情享受,什么也不用考虑。
不然就是年轻的时候,一个人天大地大,完全不负任何责任。
再不然就是新婚燕尔时,与新娘情意正浓,还有稍晚一点,孩子还小的时候,他们到处跑着玩耍,性格中的缺点还未显现出来。
父亲站出来说:“现在。我想也许是现在。”
他们问他为什么。
他说,因为现在自己还不老,病痛还没摧垮身体,却又足够成熟、洞达人生中的许多企求都注定无法圆满。很难解释这种情况哪里能让人感到幸福,但他认为有些时候就是挺幸福的。
对我讲这些时,他说:“我想我喜欢的是他们的陪伴。那之前,我一直独来独往的。他们可能算不上什么社会精英,但他们却是我遇见的最好的人。”’
这是我在本篇文章中最喜欢的一段话。主人公的父亲虽然仍在为生计奔波,但他已经不局限于生存了,他的精神世界带他来到了一个更为广阔的地方。这里有对于过去一切的释怀,也有对于当下幸福的感知,还有对于未来可能的豁达。
我也曾不止一次问过我母亲这个问题,我总期盼她的回答是过去,是还没有为整个家庭奔波劳累的时候。我也能理解主人公问她父亲那个问题时的心情。
“当时你心里就只想着这些吗?”
‘他拖着身子顶着暴风雪前行。在离家大约有四百米的地方,他感到自己再也走不动了。他站在雪堆中央,再也挪不动双腿。他被风吹得几乎站不住了,精疲力竭。他觉得自己可能心脏衰竭了。他想到了死亡。
他要是死了,会留下一个几乎无法自理的生病的瘸腿妻子,一个满心失望的母亲,一个身体娇弱的小女儿,一个大女儿,虽然健康聪明,但常常比较自我,又总是莫名其妙地表现得很无能,还有一个小儿子,虽然有希望长成一个聪明又可靠的人,但年纪还小。他要是死了,债务尚未还清,甚至连狐狸圈都还没拆完。它们会一直留在那里——铁丝线垂挂在杉木杆上,那杉木还是他1927年从奥斯汀湿地砍来的——向世人昭示着他事业的失败。
“当时你心里就只想着这些吗?”在他跟我讲起这些时,我问道。
“这些还不够吗?”他答道,接着向我讲述他怎样把一条腿拔出雪堆,再接着拔出另一条腿:他从雪堆中逃了出来,之后再没有那么深的雪堆了。很快,他躲进松林的背风处,那排松树是我出生那年他亲手栽种的。他到家了。
但我的意思是,难道他没有想过自己吗,那个在布莱斯溪沿岸捕猎,那个走进文具店买珊丝·斯诺牌纸的男孩呢?难道他不为自己而努力吗?我的意思是,难道他现在都只是为别人而活吗?’
那份心情,怕是透露着不解与质疑吧,但却又参杂着惋惜与心疼。
身为子女的我们不愿看到永远为了生存而活的父母,但殊不知,我们的父母在接受生活本身所附带的生存问题时,也收获了生活所赋予的智慧与幸福。是的,他们并没有局限于生存。
为了生存是我们存活于世的基本前提,但愿我们都能在生存之外领悟生活的无限美好,感知生活的点滴幸福。
为了生存,却又不止于生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