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吃完饭,推了碗筷便躺下了,人生五十,终于活成了猪的模样。
做了一个梦,梦见老妈挥舞着棍棒追着打我,我身轻如燕,跑的飞快,跑到了老家的房屋后面,跑过了小桥,跑到了林场的桑园里,醒了。
醒了,便再也睡不着了。想起了小的时候,想起了那一次被老妈打的半死的经历,想起了林场的那片桑园,想起了一个姑娘,她就长眠在朝林场去的斜路上。
儿时,整日无所事事,跟在哥哥姐姐们的屁股后头,看他们干活,给他们添乱。
大伯的长子名叫大强,在林场的蚕室干活。我大姐二姐三姐她们也在那儿干活。一同干活的还有别的村里的姑娘,有一个长得格外俊秀,名叫甘秀菊(实名)。
春末夏初,桑叶鲜嫩多汁,丰收的季节,林场的蚕室格外热闹,年轻的姑娘小伙子们在麻溜的干活,开心的打闹,一片笑声。蚕宝宝们在蚕食桑叶,一片沙沙声。
我们这些小屁孩就混在蚕室里面玩,看看这个,瞅瞅那个,听他们插科打诨,捡人家剩下的开心。
甘秀菊和大强哥眉来眼去的,干活总是挤挤搡搡的,谁也不愿意离开谁,明显就是互有好感。我的姐姐们,嘿,那些姑娘,个个都有眼力劲,她们私下里挤眉弄眼的,说他们两个人肯定是谈对象了。尤其是我大姐,朝他们俩人“啪叽”扔了一个蚕,说:“你俩人有本事结一个茧给我们看看。”
哈哈,其他人哄笑。
没过多久,他们真的谈对象了,公开了。大强哥帅,甘秀菊美,两个人十八九岁的年纪,金童玉女,别提有多美。
我们这些个小屁孩吃饱了撑的没事干,跟着起哄。以我为首,一群孩子站在林场的外围的桑树下,对着蚕室的窗户,鬼喊狼嚎的吼,“甘秀菊和刘大强谈对象,甘秀菊和刘大强要结茧。……”
人家谈对象关我们屁事?但那时候我们就是要吼,我们在嚎叫,他们在嘻笑,感觉很好玩。
我们这一吼,就吼到了我大伯耳朵里。我大伯是林场的场长。场长的儿子和蚕室的姑娘搞上了对象,我大伯是不同意的。
他以最快的速度给我大强哥订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就在我们这些孩子还在那儿瞎起哄瞎嚎叫的时候,甘秀菊那姑娘就自杀了。她的家人就把她埋在了朝林场去的桑林中间的斜路上。
好好的一个姑娘就这样走了,悄无声息。
因为这,我被我妈狠狠的抽了一顿。“你嚎什么嚎?人家谈对象你起什么哄?你要不去瞎嚎你大爷说不定还不知道。”
我那时候觉得挨打很委屈,现在,我觉得一点也不屈。
但是,到现在我都明白不了她为什么要自杀,刚烈的性格,宁折不弯吗?
大强哥值得她殉情吗?
大强哥哭哭啼啼伤心没几年,就和那个门当户对的姑娘(我大嫂)结了婚,生子又生孙。现在已经是儿孙绕膝了。他早已经把曾经为他殉情的姑娘忘的一干二净了。
那个姑娘,在那个重男轻女的年代,她的家人估计也早早的把她遗忘了。
就是我,还能想起她,想起她的名字,想起她俊俏的模样,想起她笑靥如花的看我大哥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