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城市都有其独特的气味，走的地方多了，越是理解至深，甚至于从一个地方到另一个地方，即便蒙住我的双眼，我也能感知，能猜他个八九不离十。
总体上说，北方的气味干冽而厚重，而南方的气味则温润而含蓄。感知一个城市，往往是从气味开始的。我最刻骨铭心的记忆要从1988年的九月第一次出远门说起，由于要到省会郑州上大学，对从没出过门，一个从县城走来的青年，坐几个小时的绿皮火车来到省会，一下火车，并不是高楼大厦带来的冲击，人海如潮的拥挤，而是嗅到了城市中的特别的气味，刻骨铭心的气味是完全不同于乡下气味，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气味的混合体，有汽油的尾气，有饭店的油烟，淡淡的烟草味，南来北往的人的体味混在一起真的很特别，这才算真正踏上了郑州的土地，仿佛气味来告诉自己，我已来到另一个新的城市。
一个城市的气味最能直观表达这个城市的精神。你的感知，往往是你从一下飞机，火车，汽车而开始的，大约半个小时以后你就会融入了这种气味，你即是气味的感知者，又是这种气味的传播者，麻木的适应，你会很快的被同化于其中。
京城的气味是微微刺鼻的霾味，略带酸味。拉萨的空气算是非常的纯净了，气味如水，反倒没有什么味道，但干烈的难以下咽，只有靠近大昭寺才是纯正的藏香，酥油茶，燃烧柏枝的气味。苏杭这吴侬软语之地的气味是滑润的略带草木的香味，应是四季桂与香樟还有湖的鱼腥味的混合，青岛则海腥带咸，广州城里满是煲汤的肉腥与中药药香的混合味，南宁大街上是老友粉和略微发酵的螺蛳的臭香味，川渝呢这是花椒与辣椒，还有牛油的辛香。一走出海口美兰机场扑面而来是湿润的椰林的香味。西安是羊肉的山味与中药肉蔻的味道的混合，乌鲁木齐的空气中则飘荡的是烧焦的羊油和孜然粉的阿拉伯香料的香味，香港大街上是花香和香水混合气味，呵呵，海港城，写字楼间，铜锣湾，往往是香水的香气扑鼻，香港真香。记得那年到法国巴黎，一出戴高乐机场就是那种咖啡的香味，还有烤面包的麦香的气味，老佛爷超市则是迪奥，香奈儿的芬芳。到了澳大利亚悉尼则完全是单纯清草的甜味和淡淡的牧场奶香…
由于现代交通工具的使用，我们得以在极短的时间进行空间交换，人类象洞虫似的可以在三维空间自由穿棱，但气味是带不走的，从一种气味感知另一种气味，巨大的落差，让你晃如梦中。相信吗？人的嗅觉是有记忆力的，就如同狗，与它的主人分别多年以后，如果有缘重逢，还能摇着尾巴欢天喜地的亲近他的主人。有时我也有一种错觉，我就象一个狗，经常用鼻子从一个城市到另一个城市旅行，从一种气味坠入另一种气味。城市的气味不管你喜欢还是不喜欢，它就在那里，不离不弃。
(2019年4月6日于G1938列车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