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我也不会说出来。

01

他们都说，这个世上从来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

这篇文章啰里啰唆扯了近四千，后来有些事想想不提也好，有些话也太过矫情，删删减减到三千。

那天晚上正在面试，栗子发消息问我在哪，我说教室。她发过来的消息跟平时不一样，平时都是傻狗傻狗的叫，那晚倒叫起大哥哥来了。

她让我过去找她，心情不大好，我说我面试呢。我问她身边的人呢，栗子回：不想跟她们说这些。

脱不开身就让她先回去了。

后来又忙推送又收拾东西，到很晚才想起来问问她，她回说：没事了，谢谢。

看到谢谢这俩字的时候，我心一沉。微博上都说：女生说没事就是有事。

的确，她还没好，不然也不会说出谢谢这两个字。要么是不想麻烦我，要么不想理我，要么觉得我的安慰也没用，要么我也猜不到了。

第二天晚上我还在面试，栗子又发消息过来说心情还没好。

心情不好就像心情好的时候，从来不会说，自己心情好好呀。所以如果对方在难过了一阵后说自己心情好了，那就是假的。

像她这种人那会那么容易就想开呢。

可我刚好又在忙，就让她先听听歌看点电影。她也知道，这是我推脱的说辞，她说行吧。

后来我再找她，她说都过去了，没事了。她再说没事了，我觉得应该是真没事了。

“当时真的很无助，不知道该找谁，没有人会愿意听我讲那么多”我让她说说发生什么事了，她说不想再提了。

其实，就算我当时有时间，可以陪她，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对症下药，说对方的坏话，又或者是讲一些跟她相同却比她还惨的经历。但这些貌似并没有什么用。

这才发现，原来我安慰别人的方式那么笨拙，无效。

忘记之前因为什么跟她去了一趟看台，在最顶上。站在那里的时候，风很大，听栗子说她以前的事，高中啊，假期啊，最后扯来扯去，谈到了ex。

“那是我第一次谈恋爱啊，追我的人很多—”

“真的假的”

“不管是学长还是同级的，我都没有接受，偏偏接受了他” 她没理我，

当时分手已经半年多了，栗子说起这些事的时候，没什么情绪上的波澜。我在一边默默地听，什么也没说，天气很冷。

想起来有次聚餐，不知道她是真能喝还是假能喝，逮着个人就要跟人家碰杯，回来的路上就吐了。

02

我发现，我好像越来越不懂得该怎么去安慰一个人了。

很多时候，看着听着对方说自己的事，我却什么都说不出来，心底会生出一种无力感。盯着屏幕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来一句：我倒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然后加一个皱眉，或者很难过的表情。

安慰别人的时候，我们时常会以一种过来人的身份：“傻瓜，没事的。”

其实我们只会在心里默默叹气，接下来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努力想词，努力找合适的事，试图给他一些看似有效的帮助。如果我们经历过类似的事，安慰起来还顺手些，但若没有经历过，就会手足无措。

最无力的莫过于，看着自己在乎的人难过伤心，自己却什么都做不了吧。

曾经，我以为我很会安慰别人，以为安慰别人的方式越来越厉害，越懂得别人的心思，到后来慢慢地才发现都只是我以为。

一开始我会给他讲道理，后来我会默默听他说，再后来也就是现在，什么都不会说。

阿黄自从上了大学桃花运就不断，大二大三学长，同级的，加上老乡都向阿黄示好。在我去找她之前，她刚跟一个男生分手。

接着我去找她玩的时候，就是另一个男生陪着了。在回来的路上，她说，自己也烦得很，很难取舍，不知道该怎么处理好关系：前任想和好，老乡经常陪着自己，学长也不差。

我顶着火车信号死差，断断续续跟她分析了半天，到最后她说：你这么一板正经的，我差点就信了。

给他们分析利弊，找出矛盾，试图帮助他们解决所遇到的问题，但是更多时候，他们要的不是建议，可能，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想要一个验证。

有阵子接连两天，都不大想搭理人。

第一天小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说没事。第二天他说，总觉得我心情不好，我说是啊，因为学校一些事。

我跟他说，想出去走走。小蠢说：去看雪。

我这个人，生在北方，却像个南方人一样，对雪有种莫名的热衷。不知道是热衷于看雪玩雪，还是热衷于沉浸在曾经一块玩雪的那群人的回忆里。

张国荣有部电影《东成西就》，里面有个对话我很喜欢，是周伯通问：你又何必强颜欢笑呢，黄药师说：你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简简单单几个字，一针见血。

我怕你知道，又怕你知道却装作不知道，你不说，我不说。我们就这么又远又近。

03

他安慰过我，没用。就像我安慰过他，我觉得也没用。那天晚上，他说他穿了一件球衣，我说我好久没见过你了，他说前几天不是才刚看完一张黑照，可我就是觉得好久没见了。

然后扯一些有的没的。等我再给他发消息的时候，就收不到回复了。

差点睡着的时候，手机亮起来：他发了一张他的照片过来，说刚回来。我问他去哪了，他说：拍照啊，你不是要看嘛。当时已经快凌晨一点了。

之前小蠢给我说，他居然不懂得怎么安慰一个人，我在心里想：要什么安慰，要你的陪伴就够了。

其实，我不管你会不会安慰别人，其实，你也没必要那么会安慰别人，有时候做比说更打动人。

看，一张照片就够我温存好久了。

在依赖的人面前，难免会放大情绪，寻求对方的温暖。可是啊，想要的又够不到，所以只好用尽暖的话来安慰自己。

那个时候我觉得，安慰一个人好难好累啊，但偏偏，比起安慰更有效的方式又很少有人肯去做。

曾经在后台收到一条留言，他的好朋友不在了。说真的，长这么大，还从未切切实实体会过失去一个朋友的痛苦。

所以我在回复他的时候，酌字酌句小心翼翼，生怕一个字一句话说错了语气稍重了，会让对方陷入无限的哀痛中。幸好他情绪稳定了些。

孤立无援的时候我们会选择默默承受，因为没有人可以倾诉。身边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时，我们才会把心里的东西告诉他。

也会有些时候，我们选择把一些话讲给从未谋面的陌生人听，毕竟很多人都会仰仗陌生人的善意。

之前茶茶跟朋友闹别扭，哭了很多次。

茶茶是那种比较单纯的人，至少在我面前跟个傻逼一样，一遇到不开心的事就会用眼泪来解决，情绪全放在脸上。当天晚上她把我叫出来说散散步，我说好。

像茶茶这种人，状态不对是很容易发现的，哭丧着脸，不想说话。

我问她发生什么事了，她不说，不说就不问了。

有时候，心情不好连原因都不想提。

或许是原因很奇怪，或许是自己都不知道原因。别人总是会先问：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我们不想说，想说的时候，就是稍微好一点了，寻求一个证明：我好惨啊，对方好坏啊。

走着走着，她自己就把事说个差不多了，不过是鸡毛蒜皮。可当时茶茶跟受多大委屈一样，说着说着就想哭。

我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支支吾吾半天只会说：我也遇到过这样的事啊，我遇到过的人比谁谁还狗，你看开就好了。

语言在伤害人的时候很锋利，但在安慰人的时候却显得无能为力。

比起告诉对方“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苦着脸说“哭个屁，你看，我比你还惨” 好像是个更有效的安慰方式。

茶茶说，她只是想找个听她说话的人。原来，我们倾听就够了。

04

在你忧伤的时候，天空会给你安慰。可是忧伤太多，天空不够。

有一个朋友，女生。

很多时候我俩特矫情，互相给对方写一些乱七八糟故作深奥的话。貌似这样就能看出对方的心事一样，后来我才发现，我不懂她，她会因为一篇林清玄的阅读理解哭的不能自己。

事态的发展往往从一开始的“我懂你”变成，后来我也不知道该怎安慰你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发现，你没有经历过，你都是从别人的故事里寻找借鉴，给他们经验，而这些根本没用。

她把那篇文章用透明胶胶了一遍又一遍，时时看时时哭。

一次午饭后我去找她，她转过头来抱着那张透明胶胶成的纸，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不知道原因，当时也并未发生任何事情，但是在她那里，可能在心底里已经涌起了风浪。因为不懂，所以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只能在一边坐着，什么也不说，看着她哭。

后来哭多了，我就习惯了，不再理她。

等我再遇到事的时候，她就会给我一句：我懂你，别怕，有我在。很多人，受了委屈都不声不吭，听到安慰却泣不成声。在信任的人面前永远无法伪装，一句话就可以让我溃不成军。

那个时候才知道，只有一起经历过，才有资格开口说话。

那些把悲伤弄得人尽皆知的人，无非寻求一种身体的拥护。那些默默承受的人，则需要一个理解他的人。

有的人只要倾听就够了，有的人要陪伴，有的人则要理解。他们所承受的东西不一样。

不开心的时候听一些乱七八糟的歌，会越听越难过。而且会使劲把自己带进去，尽管情绪已经不在了，但还是想矫情一下。

但是听完了貌似会好一些。

我给你说我不开心，并不是想让你帮我解决问题，而只是需要一个倾听者。

当我什么都不想说的时候，你就默默地陪在我身边，等我想说的时候，我自然会全都告诉你。

张嘉佳说，唯一有效的安慰方式，就是你在我身边。

我给不了太多安慰别人的方式，我甚至不能确保我的方式就是有效的，更何况，现在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别人了。

真是一件让人难过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