闺蜜说我一生艰辛,我说人生百年,匆匆二十载,说尽一生太早。
我一出生就被抛弃,是被养父母抱了回来。养父母家庭关系比较复杂。他们并不是原配夫妻,是养母丧偶之后才招了养父入赘。养父入赘时养母的儿子已经是十几岁的大小孩了,所以和养父不亲。过了几年操持完养子的终身大事后,养父渐渐感觉到孤独,特别是孙子孙女出生后,看着别人一家其乐融融,变越发的孤独起来。(为关系表达清楚,用养父养母称呼,下文为方便按口语称呼)
说实话吧!因着我个人情感的原因,我承认美化了我爸爸!实际上爸爸是个暴虐的人,在别人的眼里就是狠。不止经常打妈妈,还曾打断过外甥女婿的一条腿。
爸爸有磨豆腐的手艺,摆个摊。算是比较富裕的人,却对大哥一毛不拔。大哥没结婚前跟着个师傅学木匠,白天吃在师傅家里,晚上回茅草屋的老房子里休息。等到了结婚的时候没人说亲,家里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就是爸爸放出话来,姓不同,大哥的事他不问。我妈妈用我们家的话说就是个没有道德的一个人,只管自己有的吃哪管别人的死活。这点我是深有体会。
大哥靠借的高利贷和远在合肥的唯一一个小爷凑的钱,讲了人结了婚。嫂子进门,大哥有了嫂子娘家的帮衬,日子还过的下去。仅仅是过的下去!我无数次见到过要账的人登门。这些都是后话,暂且按下不提!
听说当年为了抱养我的事,他们大吵一架。大哥的意思是抱个孙女去养,这样他们负担也轻一点点。妈妈说孩子大了养不亲,嫂子说那把和我一般大的老三抱去喂,爸爸说要养个女儿贴心,养老送终。哥嫂大怒,从此断绝关系。爸爸妈妈骂哥哥是穷万代的主,翻不了身,从不指望他什么!
就这样我被抱回了家,嫂子把老大老二送去了娘家,独留个老三整天背着下地干活。等我稍有点记事时,因为时常听爸爸妈妈说的刻薄话,所以对大哥嫂子一家特别反感,为此也做了些非常后悔事。
两家一前一后,虽大人不在来往,小孩子还是玩到一起的。爸爸每天收摊回来都会给我带点好吃的,每次当着她们的面吃的那叫一个舒服。比我大四岁的侄子和大两岁的侄女,因为她们在外婆家长大的,所以不如老三和我混的熟。老三和我同岁,眼睛大大的小丫头片子。别小看她,就她天天摸到我家藏东西的地方偷吃。也是唯一敢当着我爸面就揍我的人!
后来某天我哥我嫂子一家都去了好远好远的地方,就留下老三待在她外婆家里上学。听爸爸妈妈说大哥欠的高利贷太多了,家里待不下去了。这种人幸好早断了,不然还不拖累死人啊!走了为好。
从那以后,我很少见到老三。再见面都快过年了,她回来扫尘。中午在我家吃的饭。一年不见,她不爱说话了,安静了许多。惹她她也不打我了,就坐那里生闷气。我还不懂什么是留守儿童,我也不知道寄人篱下是什么滋味。只是觉得欺负这样子的她很没趣!
转眼又过了两年,爸爸妈妈都得了糖尿病。我还不知道这种病的可怕之处。依然是爸爸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在我记忆里我所幸福快乐的日子都停在了爸爸躺下的那天。
记得那天没有太阳,灰蒙蒙的。连空气里都是让人发慌的闷热感!不是我的记性好,只是我的生活在这一天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它就是个分界线,一个我再也回不去转折点。
记得一群人抬着爸爸回来,交代妈妈爸爸只是摔倒了,好好照顾就行。可爸爸的腿生了几个大脓疮,老是收不了头。血水混着黄水不停的流。病不停的看,钱不停的花。终有见底的时候,
百日床前无孝子,那些整日里跟前跟后的侄子外甥们,不见了踪影。整天一口一个我家老妹儿,的那些姐姐们,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妈妈整天跟躺着的爸爸吵架,整天算着你家侄子拿走多少钱,你家弟弟又刮走多少钱。两个人的吵架变成了两帮人的吵架!
平时百依百顺的舅舅指着我头,清算花了他姐姐多少时间精力,爸爸这边的亲戚们又叫嘟嚷着爸爸为这个家的付出。
没有一个人来跟我说到底怎么了,我要怎么办。
老三给我支了个招,让我仔细的听他们吵架的内容,我听出了大概!爸爸给我春霞姐两万,做为我生活费,可是钱被花了,春霞姐表示要再给两万,才能接纳我。爸爸气急,妈妈更是不依。吵啊闹啊,都想榨干我家的底子。想想难免太过心酸啊,如果可以,我但愿马上去死,剩下来的时间都拿来给我爸爸。让我爸爸好起来吧!
可老天爷似乎没听到内心的想法,爸爸还是不行了。商量后事的时候没一个人出声做主,都在推脱。最后托人要到了我大哥的电话,让他回来办后事。
大哥会回来么?我不知道,反正如果换了我的话我是不会回来的。印象深刻的是老三的超生罚款,交到我和老三都懂事了还没交齐。最后实在借不到钱了,嫂子来了我家,开了口。大队里的人也帮着说道。可爸爸还是没给,说关系都断绝了,凭什么给?借的也不行,他家那么穷,还不起的。最后大哥把家里的粮食抗给了大队的人。然后琐了门,不知道干嘛去了。
大哥到底还是回来了,一家到齐。把他们一家打工的积蓄拿了出来,办了爸爸的后事。爸爸下葬时听着那些世故且带有腔调的哭声,脑子里浮现的是大哥一家风尘仆仆到家的那晚。大哥哭诉自己没本事,自己家的老人没能见到最后一面。嫂子也在低头擦眼泪。
房间里空荡荡的,只有那哭声在回荡,一点点荡进我心里。
转眼之间,爸爸的事情办完了,生活一切如旧,
唯一的改变是存在眼前的爸爸现在只存在于话语里。
大哥一家风尘仆仆的又走了,他们把老三也带了去。
走时留了钱给妈妈,那时觉得大哥一家真傻,傻的都没救了。
后来也特别感激他们的傻,不到一年,妈妈也不行了。和爸爸一样的糖尿病,加上年纪大了又忌不住嘴。这样大哥他们又回来了,一年干的钱又拿了出来。
尘埃落定,我成了一个孤儿。我熟悉的人一个个都不曾露面。失落彷徨,不知该何去何从!
记得那天晚上,我坐到了大哥一家人的中间,抬头是那漏雨的破房子。面前是生了绣的架子撑起的圆木桌,嫂子的脸色不太好。却也接受了我的存在。
开始我小心翼翼的,观察他们的脸色,看他们讨厌我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他们的一个咒眉我都难受许久。就这么过了一段时间,嫂子说你和老三她们一样,挣的钱也上交。回家盖个大房子,给你们一人一间屋子,装修的漂漂亮亮的。我开心极了,忙点头答应。过了一年,嫂子真心接纳了我,老三她们与我又有从小玩到大的情分,
我就这么融入了另一个家,跟着他们一起出了远门。和老三她们一样同吃同住,甚至是衣服家务一样也不要我干。老三她们有的我必须有,我有的老三她们不一定有。我是何其幸运啊!
常常惶恐,害怕会失去这一切。
过了几年回老家大房子盖起来了,我们也住进了个自的房间里。可惜空了两个,因为老三和她姐姐嫁的太近了,住不上娘家的房。到了结婚的年纪,嫂子托人给我找婆家。条件是家里有房的,相看了几个,不是嫌这家父母不讲理,就是嫌那家小伙不正干。这心操的不比当妈的少。
可惜我辜负了嫂子的一番心意。喜欢上了一个外地的。没敢强压我,请了亲戚摆了酒席。问男方家里要的聘礼也给我装箱带走。嫂子家那边的几个姐妹,我都喊姐,都包了红包。晚上不睡觉一个个提点我,一人在外地,收敛脾气,多加小心。啰嗦的我都快哭了出来。
大哥和嫂子,老三和她老公,送我到了江西。歇了一夜这边摆完了酒,就随车回去了。看着他们上车我大哭,哭我爸爸妈妈,哭我自己,更是哭大哥嫂子。
从此以后,我在这里生根发芽,有了自己的家,与旧日一切说不见,只是对在我孤苦无依之时,给了我一个家的人,我该拿什么报答呢?
后来与老三聊天,才知道,那天不止我哭,嫂子上了车也哭,边哭边念叨这丫头搞这么远,怎么可能不受人欺呢?
老天对我似乎真的不薄,公公婆婆明事理,老公哥哥的媳妇是我一起上班的好友,平时多有照顾
。
我有什么可抱怨的呢!世上不幸的人太多,与之相比,我也算被命运眷顾的那个人了!童年我的父亲,少年我的嫂子,成年后我现在的家人,惟愿你们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