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自由,毋宁死:美国人为什么跟口罩较劲?

据美国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统计数据显示,截至9月7日18时,美国新冠肺炎确诊人数累计突破4023万人,死亡人数超过65万人。作为世界上唯一一个超级大国,经济实力、军事实力雄厚,还自认为是人类先进文化的代表,疫情防范的工作却做得如此糟糕,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群众的不配合。戴口罩、保持社交距离这点小事在美国却难如登天。从上一任总统特朗普到一部分普通民众,一直抵制戴口罩。众所周知,口罩对于疫情的防护作用显而易见,只要是智商正常的人都会理解,可偏偏是美国,全球教育资源最丰富的美国,拥有超过150所国际顶级大学,国民素质全球数一数二的美国,却出现如此反智的现象,面对如此简单的道理,选择视而不见,依旧我行我素,究其原因,这不是美国人的智商问题,而自由主义的副作用。


自由主义在美国,根正苗红,有着悠久的传统。在美国革命中,就以生命、自由、追求幸福为名义号召美国人反抗英国,最终取得胜利,成为美国的立国之本,并且融入民众的血液之中。不自由,毋宁死,这是美国世界观和价值观的核心,不可动摇。反映到口罩问题上就是”戴不戴口罩是我的自由,任何人、任何政治权利都不得干涉“。于是,戴口罩与否,不光是疫情防疫的问题,也是哲学问题,政治问题,否则美国人为啥这么较劲呢?

自由主义是个好东西,可是并不完美。西方自由主义的两位祖师爷,霍布斯和洛克的理论都有缺陷。霍布斯以个人自然权利而非义务作为基本法则去定义现代政治,它开创了“权利为本”的现代政治,并且挑战了“美德为本”的传统思路。问题在于权力和义务的不对称性,权力享受了,自由享受了,可是没有承担对应的义务。翻译成美国人能听懂的话就是:不戴口罩是你的权利,可不戴口罩,把病毒传播给别人,这是美德吗?自由你享受了,社会责任谁来承担?

另外,洛克的自由主义相信,真正的自由是免于强权压迫的自由,拥有这种自由才能做到自我保全。自我保全没问题,问题出在个人的理性可能会带来集体的不理性。口罩又闷又热,不戴口罩是个人的理性选择,可集体不戴口罩却是不理性的。所以,每一个美国人都是聪明的,可美国人这个集体却是愚蠢的。

接下来就是第二个问题,既然戴口罩有作用,中国的防疫经验和铁铮铮的事实就摆在这里,为啥不抄作业?有错误就改正啊,这能有多难,特别是戴口罩这种小事,举手之劳,可为什么偏偏做不到呢?这是个社会心理学的问题,但本质上是个哲学问题。

人都有一个自然的倾向,就是人都会为自己的行为、信念、和感受进行辩护,人们都希望让自己或他人相信,自己所做的事情是合乎逻辑的,合理的。这一点,社会心理学的很多研究人员,早已通过实验证实了。如果一个人不认可自己的行为,也不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那么就根本没必要做出这个行为。所以,即使是做出了错误行为,也是需要合理的解释,否则就会认知失调。美国人的认知是”戴口罩侵犯了我的自由,所以不戴”,可是从防疫角度出发“戴口罩可以控制疫情传播”。于是美国人认知失调了,为了消除这种失调后的不适感,只能改变认知:"戴口罩没用!"于是就出现了有人举着拒绝戴口罩的标语,上街游行的荒唐一幕。其实这是对内心认知失调的一种调整。通过减少失调,可以维持一种积极的自我形象,将自己描绘成有道德的、聪明的、或者有价值的。因为要维护内心的秩序,不能有矛盾,不能失调,要自洽,所以不惜欺骗自己。


可以说,在社会心理学层面,这部分美国人多少有点病,如果在哲学层面分析,问题就大了,这涉及到美国自由主义世界观的问题。世界观,其实并不是一个或几个独立的观点,它指的是一个观点体系,其中不同观点如同拼图一样,由一块块拼板相互联结。世界观并不仅仅是一些分离、独立、不相关的观点的集合,而是一个观点之间,相互交织、相互关联、盘根错节的体系。世界观像一张拼图,如果要改变某一个人观点,或指出某一个错误,这可能不仅仅是一个错误的问题,而有可能改变其世界观拼图板块的结构,如果涉及到世界观最核心的那一块拼板,有可能,他的整张世界观拼图都有问题。相反,如果是一些小问题,就如同修补替换拼图的外围拼板,对整个拼图影响不大。而自由主义,恰恰是美国世界观最核心的拼板,谁都碰不得,如果改变,可能又是一场轰轰烈烈的革命。可小小的口罩,四千多万感染者,都是自由主义的代价。

举个例子说明一下,想改变拼图的核心板块是多么不容易。当年伽利略改进了望远镜,用观测证实,地球并非宇宙中心。可当时的人们置事实于不顾,反而把伽利略给软禁了。其实,不是这些人罔顾事实,而是亚里士多德的日心说世界观,是他们整个世界观的最核心板块,如果这个观点被证伪了,那么他们的整个世界观体系将会崩塌,这是天崩地裂的大事,所以他们宁愿做一个鸵鸟,把头扎在沙子里。

在当时的西方世界,亚里士多德地心说世界观占绝对统治地位。当时人们认为的宇宙理一个水晶球,地球在正中心,星星分布水晶球的表面上,月亮离得稍近,所以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区域,就叫月下区域;月亮以外的区域,就叫月上区域,根据这样的宇宙结构,亚里士多德的理论观点如下:

(1)地球位于宇宙中心, 并且静止不动,其他天体都绕着地球转。

(2)在月下区,即地球和月球之间的区域,有四种基本元素,即土、水、火和气。

(3)在月上区里,即月亮以外的区域,包括月亮、太阳、行星和恒星,物体由第五种基本元素“以太”构成。

(4)每种基本元素都有一个基本性质,并通过这一元素的运动趋势,表现出来。

(5)土元素有一种向宇宙中心运动的天然趋势。(石头会直着掉下来,因为地球的中心就是宇宙的中心。)

(6)水元素也有一种向宇宙中心运动的天然趋势,但是这一趋势比土元素弱。(因为泥土和水混合后,两者都会向下运动,但最终水会在泥土上面。)

(7)气元素,天然地向土和水以上、火以下的区域运动。(把气打入水中,气泡会从水下升起。)

(8)火元素有一种向远离宇宙中心的方向运动的天然趋势。(火在空气中向上燃烧。)

(9)一个静止的物体会保持静止,除非有一个动力来源。就像一本书放在桌上,不推它,它是不会动的。

抛开我们学习过的知识,从经验角度来看,亚里士多德上面所述相当正确。而且可以构成一张完整的拼图,对这个宇宙给出了完整的表述。这个拼图的核心是:“地球是宇宙中心,且静止不动”,并且符合“那个时代”的观测证据。道理也很明显,如果地球是运动的,人会感觉随时有风吹到脸上,就如同车窗吹进来的风;另外,垂直跳起,还是会落在原地,如果地球是运动的,就应该落在地球运动方向的后面,所以,根据这些经验判断,地球是不动的。


既然如此,伽利略的观点就必须是错的。如果伽利略正确,地球不是宇宙中心,整张拼图都会乱掉。别的不说,土元素、水元素、还有气和火,它们的运动该如何解释?是向着地球运动,还是向着宇宙中心运动?如果石头还是往地球上落,那就要改变土元素的性质,如何改变?本来,土和水,这些重的东西向下运动;气和火,这些轻的东西向上运动,这样一来,重的东西聚拢到到中心,就形成了地球。这时候,伽利略说,地球不是宇宙中心,那么如何解释土元素的运动?因此,牵一发而动全身,地心说的观点不能改变,如果这个改变了,整个理论体系就土崩瓦解了,最理性的做法就是把伽利略给关起来,这样一来问题就都解决了,所有人都可以照常过日子了。

回到美国的自由主义,疫情防控问题、枪支管理问题、移民问题、产业脱实向虚的问题,种种诸多问题,都是自由主义的副作用,没有文艺复兴、工业革命、独立战争这样的社会背景,美国目前的现状很难改变,只能是一定程度的修补。说美国人跟口罩较劲,其实是跟他们的世界观较劲,自由主义是美国世界观拼图中的核心板块,指出他的问题,他会拼了老命跟你辩论。

不自由,毋宁死,65万美国人真的死了。自由主义需要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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