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晚上孩子上一对一辅导班回家晚了,吃晚饭老婆说要跟我换下位子坐,原因是她刚做了脑瘤手术还在休养期,我坐在外面盛饭端菜起起落落出进方便一些。
老婆刚坐过去,饭菜还没上全,就听得哗啦一声响,我在厨房的灶台上猛然回头,老婆已经四平八稳地蹲在地上了,身下是散了架的木椅腿和椅面。
我慌了神双手去扶,她向上挺了下身子没能站起来。我知道她不敢使劲,怕蹦开缝合的伤口。虽然缝合的针线早已拆去,但肉皮和颅骨的愈合还是需要一定时间,不可掉以轻心。
老婆像似受了惊吓,一句话不说,倒地害怕磕着头的担心,还远没有从突发意外中回过神来。这真是怕啥来啥,我慌不择跌地问,磕着头吗?
老婆起身摸着后脑勺说:“磕着后脑了。”
我“啊”了一声又追问:“没事儿吧?头晕头疼吗?恶心吗?快让我看看伤口……
她立马不高兴的怼我说:“你傻啊?哪有这么快的反应?还能活不了?”说了这话她就转过餐桌跟孩子坐到了一排,接着抱怨:“那椅子榫卯早就活动了,早让你治治,你就不当回事儿。”
确认过伤口没问题后,我看着她恼羞成怒的样子笑了说:“这椅子认生,我天天坐它也没摔过,你坐一次就摔了。”
“笑屁笑?那一天你真把我头磕着了,看你还笑得出来?”
我知道她的脾性,再多嘴只能是吵起来,她正处在病痛与惊吓的焦虑当中,难免不抱怨几声发泄发泄,我自当装聋作哑闭口不语得了,再说没治椅子也是我的过失。
当天夜里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老说半边头发沉,感觉和之前有点儿不一样。我提出跟她去医院做检查,她说明天看看再说,因为除了半边头发沉再没有别异样的不适。
第二天孩子要上课我要上班,都早早离开了家。我临出门嘱咐她,觉得不对劲了,就赶紧给我打电话。老婆在床上半睁着眼睛说:“知道了。”表现的十分的厌弃。
大概是将近十点钟,老婆打过电话来说她有些低烧,催我赶紧回去。我到家后见她依旧歪躺在床上,身体裹在厚被子里,昏昏沉沉的样子看着就担心。
眼下是五黄六月的天气,外面热得穿半袖体恤衫都不觉得凉快,她却裹着被子还是发冷。我心慌了,这要是有个岔三岔五,如何跟老丈人交代?二话不说就给她收拾去医院的东西。
老婆气小声微地说:“你先甭慌,我测了几次体温,大多都在三十七度左右,这样的低烧不是住院也有过吗?看看再说,除了持续低烧,身上酸疼,别的症状又没有。”
就这样她又拖延了一个下午,低烧依旧不退,药物又不敢私自口服。吃晚饭的时候,我把她扶到餐桌跟前坐下,给她做了爱吃的牛肉馅饼,而她只是瞅了一眼,便紧皱着眉头说:“给我倒碗白开水,饭就不吃了。”
喝完水她慢吞吞起身,离开了餐桌,又回卧室裹上被子躺着了。我不放心地跟了进去说:“这都低烧一天了,再不能硬挺了,这不跟住院时再怎么烧用着液体药呢。”
“把体温计给我,你先去吃饭,不行就上医院。”
“你这个样子我哪儿还吃得下饭?”我把体温计掖在她腋下,耷拉着腿坐在床上,她又闭上了萎靡的眼睛。
五分钟后,测得体温已经达到了三十八度,她后怕了,眼睛里奔射出一股犹豫不决的恐慌。我立刻从床上扶起她,找来外出的衣服换下睡衣,她去穿鞋,我去找她的身份证和医保卡,我们从四楼下到一楼,她说出了一身虚汗。
进医院大门之前她说出了不愿来医院的原因:害怕测出她发烧体征,把她当发热病人对待。我哄着她安慰:“先进去了再说!”
我们在手机上翻出健康吗,我引导她先过体温监测仪,我紧跟其后,也是提着一颗心。
“绿码,请通行。”监测仪收起来栏杆,我们顺利进了医院大门,相互对视了一下,都觉得挺不可思议,起码不用折腾到发热门诊了。
我给老婆挂了神经外科急诊,只要确认了手术的部位没问题,其它就不用大惊小怪,我知道老婆的身体一直是棒棒的。
先测了体温,结果是三十八度二,医生说是有点高烧,老婆向医生描述发烧的全过程以及她做脑膜瘤的手术病史。医生也询问的很详细,毕竟是发烧的患者嘛。
之后我陪老婆先做了血检,又去做了个头部平扫CT,因为是急诊,半小时后就出结果了。头部没问题,手术后的创伤也恢复很好,我提着的心这才松懈下来,老婆凝重的表情也放轻松了许多。
只是后来血项里有几项血样特别高,医生说是炎症引起的,可又说不清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给配了一盒消炎药和一盒退烧药说,如果还是持续低烧,明天再到门诊做详细检查。
回家的路上,我对老婆说:“是不是吓丢魂了?”她瞪着圆圆的眼睛说:“你咋能有这种想法?再说昨晚倒地的时候我也没有感觉害怕啊?”
“我只是觉得这次你烧得有点蹊跷,医院连过三道体温监测岗,你都是正常体温,可到医生哪儿测就是38度,这能说人家体温仪器的失误吗?”
老婆顿了顿,看我的眼神里闪出一丝迷茫的忧虑来,随后问:“那咋办?”
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说:“要不然回家了我给你叫叫?”
“叫魂?你会啊?”老婆更是一脸的疑惑。
“试试吧!”我抿嘴笑了一下,故作神秘。
“行吧。”老婆含糊的应一句不再言语了,她也知道有病乱投医的说法。
到家后已是夜里十一点多了,孩子已经睡熟。以前听村里老人讲,叫魂得夜深人静才行,这个时间点儿刚好适合。
我略做准备,把老婆叫到餐桌旁,手摸了三下地板面,又在她的耳朵上依次捏了三下,喊了三声她的全名,而后上床睡了。
刚躺下,老婆推了我一把说:“你摸摸,是不是退烧了?”
我被她的话惊到了,翻身爬起床伸手去摸她的脑门,的确感觉不到发烫的迹象了,随后又在她的腋下试了试,惊讶地说,真的退烧了。
跟着老婆囫囵坐起身说:“这也太神奇了吧?难道我当真丢了魂?你叫完之后,我就感觉全身上下退去一股火一样。”
“好啦?”
“好了,不发烧了,身上也不酸疼了。”
“你一直不信,这下亲身体验了吧?”
老婆“嗯”了一声,接着说:“这大概就是科学上无法解释的现象吧。”
“也许是吧,你说就是科学无法解释的现象,要我们老家人说,人是有魂魄的,大概经历了这次你也有亲身体验了吧。”
说着话,老婆打起了呼噜,已经香甜地进入了梦乡,是啊!这一天一夜她就没睡过个安稳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