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促回忆】小西沟三孔靠崖的土窑洞......(1)
在人生的旅途中,无论是功成名就者还是凡夫俗子,无论是走遍天涯海角还是终身厮守一地,他的出生地特别是他童年、青少年时代生活过的地方,会成为生命中最清晰的印记。
我的家乡是山西省阳高县下深井乡砖井村。这个晋北的小村十分普通。我曾认真翻阅(清)雍正七年(公元1729年)刊印《阳高县志》阳高南路村堡图,图中与我村距离相近的滴滴水,桥头,金家庄,张官屯,官庄子等村都在其上,唯没有我岀生的这个村。说明三百年前这个村不存在。可2019年中国文史出版社出版的《阳高县志(1991—2015年)》又记载有砖井古遗址,而且是汉代。直到现在这个村仍是名不见经传,但村东30米的汉代古遗址记载仍让我很高兴。说明这个村子有历史,有故事,只是我们后代缺考证。闲话少说,话归正传。村子是典型的丘陵地貌,村子正南是一处高凸的黄土高坡,我们叫南梁,村子东面是两条深沟,村子里的百十户人家就择向阳的沟湾而居。我家就住在一个叫小西沟的沟湾里,共有五户人家,我家居中,靠土崖用土坯砌碹而成,共有窑洞三孔。这三孔窑洞,我的生命诞生在这里,它承载着我童年所有的欢乐,也承载着我参加工作之前所有的迷惘、理想。如今,我离开这三孔窑洞已经近四十年,我走过二十个工作岗位,在包括省城的五个市县工作生活过,但梦境里出现最多的仍然是它,也只有它让我梦萦魂绕,是我生命中永远的记忆。这个叫小西沟的沟湾,是相对于村子里有一个叫大西沟的沟湾而言,大西沟靠崖的错落有致的窑洞里住有三十多户人家,相对于大西沟的住户我家就很边缘而冷落。我家的三孔土窑洞,是我爷爷的遗产。一堂两屋,即中间一间供出入,东西两间供起居。在我们村里有“孙子不住爷爷房”的谚语,意思为如果到孙子辈仍住祖产,说明这个家族事业没有发展。也确实是,我爷爷给我们留下的这三孔靠崖的土窑洞从我懂事时就知道,只有西边一孔能住人,而东边一孔因雨水浸泡已从窑洞中间裂缝,只能放一些农具家什。我妈还时常告诉我,按照农村房屋遗产“哥东弟西”的原则,东边一间的所有权应该为当时还在内蒙居住的我的大爷所有。
首先来说一说靠崖窑。在黄土地貌的丘陵区,住窑洞是很平常的。但靠崖的土窑洞有两种,一种叫直打土窑,就是把靠崖的土层取平,直接在土崖上挖土成形,一般也为三孔相连,一进两居,我们也戏称叫挨打窑。为了安全,挖得比较窄小,住起来昏暗。另一种用土坯砌碹而成的,也叫靠崖窑,应该说这种称呼准确,土坯贴住依崖而下的后平面,砌碹成窑洞,比较宽大,住起来比较明亮。我记事起,我们村里有一个叫蒜沟的沟湾就有二十多户人家住在直打土窑里,窑洞和黄土丘陵连成一体,有些象延安的土窑洞,但还没有人家的宽敞明亮。我家住的靠崖窑由于比两边的住户靠前十多米,进出方便,也显得很明亮。靠崖的窑洞有人说冬暖夏凉神仙洞,但那只能是一种无奈的调侃。实际上有许多辛酸。比如,依土而筑,靠崖而居,老鼠是特别多的,有时还有蛇出没,让女人孩子惊恐不已。但住窑洞的人们,发现蛇决不会打死,而是会用铁锹铲在筐子里,叫请出去,倒在离家比较远的沟地里,因为在村子里有蛇为神灵的迷信之类的说法,我记得我爹曾有两次去倒蛇的经历。特别记得我七、八岁时,有一年夏季下大雷阵雨,突然从窑洞后墙顶部涌出很大的泥水,我爹说这是老鼠打得洞,把地里水沟的水倒灌了进来,我爹披了一个毛口袋,提着铁锹冒着大雨沿沟爬上去费了很大功夫才找到洞口堵住,但我家地上已有很深的泥水,我和我妈我妹妹用洗脸盆子去倒,也颇为惊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