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岗生产队这一年先后来了两个组。延春所在的这个组是第一组,组长叫吴璞。这个组的住房在生产队的中心,前后两排,共24间,全是土坯墙。荒草顶,新建的,在当时并不落后。
这个生产队原有16户,男女劳力23个,后加插队的两组24人,能干活儿的还不足50人;田地共有470亩,刚好每个劳力10亩。知青插队的第二天,记得是阴历腊月十一,队长王三谷领着吴璞这一组到田地上转了一圈,说是让大家熟悉一下环境。一个生产队的田地足足走了大半天。人们站在高处极目远眺,高坡是地,低畈是田,层层叠叠蜿蜒曲折,各种图像纵横铺排,星罗棋布,一切尽收眼底,“农村是一个广阔的天地”这一内涵,此刻在知青心里已有了初步认知。
一转眼就到了腊月半了,刚来这几天,人们看什么都是新鲜的。一天早饭后,小方从屋里拿来两把胡琴,递给时光一把,他自己一把,坐在门前场子里的凳子上,拉起了刚学会拉的豫南小调,小方手不熟,拉的声音象拉大锯,几个女生兴致也来了,便跟着这哧啦哧啦的琴声唱起来。不一会儿,生产队的大人孩子聚了一大群,有说笑的,有评论的,也有拍手叫好的,简直成了一场出人意料的演唱会。打这以后知青们天天都拉呀,唱呀,有时还聚上几个人干摔几把扑克。晓明说:“这次下乡没白来,痛快死了。”可延春则没这么想,他指了指在门前塘埂上站着的吴璞,对小明说:“吴璞刚从生产队长家里出来,好像有什么事。”
腊月二十这天夜里,突然刮起了北风。长岗队的地势高,四周光秃秃的,又没有遮挡物,草屋被尖哨般的北风吹得只扇动,胆小的吓得用被子蒙着头。突然,延春想到了杜甫的诗句“吹我屋上三重茅”,大概当年杜甫老先生也与此时我们的心境是一样的吧!
第二天早晨,开门一看:啊,下雪了!夜里,雪下得很大,地上的积雪有十来厘米,雪花还在往下飘落。不过,风停了,落下的雪花像鹅绒,像棉絮,缓缓地,轻轻地伏在它的同伴身上。十里长岗,此时银装素裹,好一派豫南风光!
大雪来得突然,天气明显比头几天更寒冷了,小组里也没有取暖的东西,人们只能坐在被窝里。可这些人毕竟年轻,没过多久,说呀,唱呀,室内又活跃起来了。
过了腊月二十三小年,离过大年就没有多少天了。天也放晴了,地面朝阳坡的雪也融化得快完了。虽然路面是黄胶泥,可上面结了一层冰,踩上去倒也不塌脚。其实,大集体那时候,只要有活儿就得去干,不管什么天气,也不考虑是年是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