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我,或者说我与世界有何不同?千百年来,无数哲人曾冥思、争论,却无所得。或者说他们有所得,只是无法将自己的所得交给别人。中国的道家认为道是不可言传,只可意会的。然而,无论如何,信息的传递还是要依靠语言,这里的语言不仅仅指文字、声音、动作、眼神...
再好的语言也无法展现他的全貌,所以觉者怜悯世人,所说之法似对似错。释迦牟尼也在佛经中说——魔王波旬早已成佛,只为渡众生成佛,所以以魔王现世。所以真正的觉悟之书往往看起来是自相矛盾的,晦涩难解,不知所云。也难怪老子说:上士闻道,勤而行之,中士闻道,若存若亡,下士闻道,大笑之,不笑不足以为道。
《薄伽梵歌》就是这样一种书,无数教派、哲人自说自话,莫衷一是。富有哲理的语言便如地下的水源,充满大海而不竭。亦如芥子,须弥藏之。其第一章只是缘起,以譬喻论智慧心升起时的彷徨。第二章便直奔大路,探寻灵魂和解脱。
第二章名为数论和瑜伽,分两部分,诗中有明白的说明。第一部分说数论。开始时,“赫里史给舍面带笑容,打开话题向他进言。”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忧虑。因为克里希那处在瑜伽之中,以瑜伽的智慧解说世界的本质。数论开始,克里希那便直奔主题,说明灵魂和世界的关系。“我未曾不存,你与诸王也是同样。以后,我们大家也并非不存而亡。”书中给出这段的解释是灵魂不灭。在这里,“我”并非指作为车夫的克里希那,而是指作为印度三大主神之一的毗湿奴的真身。所以这段也是说明“我”存在,而“我们大家”则暗示我们一样——凡人与神本质相同。
“恭底耶,与物境接触,能给人以苦乐寒暑,这些感觉来去无常,婆罗多!你可要忍住。”什么是“人”,谁与物境接触?不是灵魂,既然它“...不能斩...不能烧...不能湿...不能干...遍于一切、万劫不灭...亘古长存、永恒不变。”那么便无所谓接触。也不是身体,如果没有心,身体便如枯石。呵呵,什么是人都说不清了。不过对于到达彼岸,还是有办法的。“因为除了合乎达磨的战事,刹帝利再也没有更好的事情...偶然遇到的这场战争,便是敞开的通天之门...你要等同看待胜败,等同看待得失苦乐,快去打仗吧!不然,你就会招致罪过。”不得不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劝人打仗杀人,这境界也是很高了。克里希那当然明白,这场战争本来就不是偶然,是他和另外两位共同策划的。但是他认为履行职责与此无关,在他看来,抛弃得失苦乐,抛弃预期的目的,只是投入自身的责任和行为,便可升入天国。
第二部分说瑜伽。“现在我来讲解瑜伽思想,用它可将业的束缚斩断。”貌似瑜伽比数论更厉害,怪不得现在瑜伽这么流行。“本质为判断的智慧,俱卢难陀啊!只有一种,无判断能力的智慧种类繁多,无穷无尽。”这一点和道家思想有些接近。《道德经》有言,“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可见这唯一的一正是所有无穷无尽的根。只是这唯一是什么,无法言说。那么什么是瑜伽,看看黑天的说法——“如果你舍弃了迷恋又坚信瑜伽,那就该履行你的职责,檀南遮耶!对于成功失败应该等同看待,等同看待也就是所谓的瑜伽。”貌似不是伸伸胳膊拉拉腿啊!其实不光是等同看待失败得失,还要履行职责,只有在这个前提下,等同看待失败得失,抛弃执着才是瑜伽。所以,过去现在未来那些抛家弃业、抛妻弃子的所谓修行人,去道甚远矣!“若把有为与智瑜伽相比,檀南遮耶!确实差得很远。”外国的神也有点贬低有为呢!那获得智慧的人是什么样的呢?“处忧患不为忧患所惊,居安乐不为安乐所动。”有点熟悉的感觉,中国是有很多类似观点的。还是举《道德经》吧,“宠辱若惊,贵大患若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最终的境界怎样呢?“如若有为而无所求,既无我所亦无我慢,诸种欲望全被弃绝,那他会有平静安恬。这就是梵界...寿终则能达到梵涅槃。”看来智者也并不放弃有为,正如无为而无不为。
然而,种种说法,皆实无所说。为何,既无所求,又何求涅槃?若求涅槃,又何谓无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