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草帽,手扶刮耙,腰往前探,眼盯耙身,来回推拉,力道均匀,缓步前进。
这是多年前农田里司空见惯的的普通一景,叫“薅草”[ hāo cǎo ] ,一人或两人并排前进均可。
刮耙的形状是铁制的前面带圆眼,后面是斜面的四方铁框,长宽跟秧苗的间隙差不多,圆眼是用来安装手柄的。手柄要越长越好,能省力且不伤及秧苗,一般选用较长的竹竿来做手柄。
明 谢肇淛 《五杂俎·地部一》:“水田自犂地而浸种,而插秧,而薅草,而车戽,从夏讫秋,无一息得暇逸,而其收穫亦倍。”
看样子薅草这个词很早以前就出现了,寥寥数语道出了种田人辛苦繁忙的节奏。
玩命般的“双抢”刚刚结束,还没等坐稳板凳,田间的杂草种子也已经在插秧的浑水里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渐渐安定下来。它们的后代急不可待地出世了,见缝插针地分享着稻田里的养分,身子也一天比一天的见长。
庄稼人岂能允许杂草的肆意横行,稍事休息就又得下田干活了。
清早,空旷的田畈里点缀着稀稀拉拉的人影,薅草的人已经下地了。
双抢的炽烈阳光都没有把人们的脚步留住,人们还照样在烈日下忙碌着。太阳公公这时也显得慵懒了,感到有些泄气,人类怎么就具备了这么勤劳的美德,我也去休息会儿吧,别那么傻不拉几地使劲发热了。
于是早晚的天气渐渐的变得有了凉意,人们就在舒服的时段多忙一会儿。到了中午太阳公公正常工作的时候,大家也就不再跟它较劲了,松松垮垮的在家睡上一觉,醒来在家里做些别的活计,到傍晚的时候再继续下田薅草。
田畈里多了或直立或弯腰的众多身影,如果在相邻地块,人们还不忘互相聊聊各自的家长里短。田里薅草的大部分是女人,有些积攒的怨气正好可以借机恶狠狠地发泄出来,心思吐出来了心情自然也就轻松了,伴随着的是偷乐的笑声。
薅草不是挠痒痒般的一带而过,手扶刮耙往前走看起来很轻松、很简单,实际上并非如此,不体验不知道它的笨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它又是一种带技巧性的活儿,就像旱地里的松土除草的意义一样,水田也是如此。不能达到除草且帮助秧苗生长的效果,也就失去了薅草的意义,等于做了一份无用功。
薅草时,人手上的刮耙一推一拉,刮耙的斜面就能把田里刚长出的的嫩草刮倒。个别特别疯长的“猪食禾”(一种喂猪的好饲料),必须把它连根拔起,用脚踩到泥底,才能把它彻底除掉。也是怪事,长“猪食禾”的地方,过两天又重新冒出新的不止一棵幼苗,并且长势迅猛。也不知道它们的种籽是藏在哪里,成活率怎么就如此之高。
田埂边上的一般杂草,我们那儿叫它“草根”,它不往田里生长,一般勤快的人家会用镰刀把它割掉,它的生长比较缓慢,一时半会长不起来,人们不用担心它的危害。
另一种从田埂边往田里野蛮生长的杂草好像叫“绊根草”,也叫“狗牙草”,生长奇快。这种“绊根草”比较难处理,它长到田里就节节生根,很牢固,用手抓都抓不起来,稍不注意就抓断了,断根很快又长出新的草来。这就得靠人的勤劳来克制它,你不去理会它,它就肆意的往中间生长,很影响水稻的收成。
我二叔二婶两根长柄刮耙并驾齐驱的场面,在我的脑子里印象很深刻。
也有人不用刮耙薅草的,就用两只手在水田里抓挠着往前走,这样做会辛苦些,弯腰劳作当然比直着腰杆要累,估计效果要好一些吧,每个人的思维习惯方式不同。
再后来打除草剂逐渐地代替了薅草的劳作方式,看似减轻了人力,实则化学除草剂增加了田块的板结,不利于稻子的生长。
田畈里还是有个别人在用手薅草,去年的端午节我就看见过。
薅草的美好画面,深藏在记忆里,已经很难再重现了。
时代在进步,一切会变得越来越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