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葡萄

雪,白茫茫一片。从我出生至此,斯诺小镇便是如此,这里没有嫩柳扶堤的春天,没有蝉鸣炎炎的夏天,也没有硕果金黄的秋天。

德古叔叔用粗大的木桩一击一击的敲打着冰面,我坐在湖面上,捧着脸问道:“为什么我们这里一直都是冬天?”

德古叔叔虽然长得很壮实,但对敲冰面这种事情一点都不在行,他就不想着用自己腰间的锤子去钊吗?

德古叔叔嘿咻一声舒气,那冰面便涌出了水来,咕嘟咕嘟的冒着水汽。

德古叔叔又是几下子拿着他的大木头向水中砸去,几条大鱼便翻着白肚皮漂浮在水面上了。

我像往常一样,跑过去将鱼捞入篮子中。德古叔叔摸着我的头道:“这里是斯诺小镇,若是有春天,那么世界的时间都会乱了。”

我撇撇嘴道:“德古叔叔,你走出过斯诺小镇吗?”

德古叔叔搔搔头道:“去过邻村。”

“德古叔叔,除了邻村,其他的镇子呢?你见过春天吗?你吃过那种紫色的葡萄吗?”

德古叔叔尴尬的眨眨眼:“镇子里的大长老都没见过春天,我们不需要出去,冬果比葡萄要好吃很多。”

“你怎么知道紫色的葡萄?”

我低着头,用脚在雪面上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在爸爸的笔记中看过,德古叔叔,我总是会看到紫色的葡萄,一晃而过,在阳光下,雪地中,它上面结着冰晶,闪闪发光,好漂亮。”

“崩”

德古叔叔紧张的拉住了我,我们回过头,南面的雪山轰然的冒着白烟。

德古叔叔歪头道:“雪崩?”

我欢快的跑过去,那座山,一直都无人攀登,过了雪山,便能够出了斯诺镇。这座山一直都那么寂静,忽然的雪崩,多么难得啊!

我向前跑着,德古叔叔在后面叫着我,那朦胧的飞雪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动。

德古叔叔拉住了我:“斯诺镇的人从来都没登过这山,这山里有野兽!”

我看着前方,指指道:“那里有东西”我睁大了眼“啊!是一匹马!”

那雪白的就如奥拓山一样的骏马不知为何,竟遇到了雪崩。

德古叔叔与我将那匹马带回了家,奥莉婶婶果然等得不耐烦了,她刚欲训斥我们,却因那美丽的白马而止住了怒火。

斯诺小镇无白马,而这样的一匹白马,可以为家里带来很多收益。

婶婶将鱼头汤放在我的面前,又狠狠的盯着我道:“一定要喝完,这镇子里的姑娘,就你瘦得一阵风就能刮跑。”

我皱皱眉道:“我不想喝。”

“最近走商的人来往不多,没有牛肉果干可以吃。你要多吃点,丝丽家的孩子,就那个薇薇安,她的胸部都可以去喂养两个孩子了。”

我端起碗,厌厌道:“别胡说,她还没结婚。”

奥莉婶婶一拍大腿:“你看,镇子里去她家求婚的小伙子都可以排一条街了。”

“我们镇子的街也不是很长。”德古叔叔从饭碗中抬起头,奥莉婶婶一拳头便砸在了叔叔的背上。

我端起碗,走出了房门。

家里还没有为白马搭建马厩,白马被叔叔安置在了茅草屋中,这里最早是父亲的书房,他死后这里便成了个废物堆积屋。

白马躺在了婶婶找来的粗布毯上,它看到我进来,也只是搭着眼皮。

这匹马真的好漂亮,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马了。

我在壁炉中升了点柴火,屋里暖和许多,白马也舒服的全身放松得趴了下来。

我将那鱼头汤放到它嘴边,问道:“要不要吃?”

白马吐了吐舌头,那大大的眼睛好似朝上翻了一下。

我看着它,才想起:“啊!马都是吃草的,你放心,明天叔叔就会去集市买草料。”

白马听到我的话,它的眼睛好像比之前大了几分,一双耳朵也竖了起来,它低着头咕嘟咕嘟便将碗中的汤喝光了。

这可能也是个好消息,草料很贵的,它要是吃鱼,我可以多分出点时间去抓鱼。

柴火已经照亮了小屋,我在箱子中找来了大大的羊绒毯子,将它盖在身上,便栖身靠在了白马的肚皮上。

那有些泛黄的纸被我的指腹反复摸索,爸爸的书是读不完的,而外面的世界,也许也是走不完的吧?

白马瞪着眼,好似很不瞒我躺在它的肚子上。我分给它点毛毯,它就安分了许多。

它扭过头,看着我手中的书,我将书摊开在它的面前,它却又扭过头,闭起了眼睛。

我放下书,将整个身子埋在了羊绒毯中,白马的肚皮又软又暖和。

“我叫该亚,你叫什么?”

“......”

“我给你起个名字好不好?叫葡萄吧.....”

小镇骚动

葡萄的伤养好已经有三四天了,而这两天来,奥莉婶婶把所有的精力都用来与葡萄对峙。

奥莉婶婶将新买来的马鞍搭在葡萄的身上,葡萄未待婶婶将马鞍系好,便晃着挪开身子,马鞍掉落在地上,葡萄还顺势的踩了踩马鞍。

今天婶婶要做烤鱼,我从柴房中搬着木炭,棉布手套上都是黑色的灰尘。

葡萄太爱耍脾气,我走到葡萄身边,拍了拍葡萄道:“婶婶,葡萄长得这么漂亮,当坐骑可惜了。”

婶婶摸着下巴,审视着葡萄,葡萄昂起头,它骄傲的甩了甩尾巴,屁股上一团黑色花纹着实逗笑了婶婶。

“你这匹马脾气倒是大。”婶婶说罢,又挺胸抬头,趾高气扬的说:“你的命是我们救的,你在我家好吃好喝,你还想继续吃软饭吗?你有没有马的尊严?”

葡萄晃了晃头,鼻子里喷出一层雾气,德古叔叔刚将两桶冻鱼装上车,葡萄便跑了过去。

奥莉婶婶将马鞍踢到一边,便将绳子绑到了葡萄的身上。

葡萄拉着我和德古叔叔来到镇子的西市,我跳下车去买了两兜冬果。德古叔叔将冻鱼与腌好的咸鱼卸下来,葡萄的缰绳也解了下来。

放松的葡萄不禁哼着气甩了甩它白色的鬃毛。

葡萄的到来,给我们带来了很好的收益,大家都对葡萄很好奇,镇里毕竟没有这么白的马。

斯托大叔走过来,买了两条冻鱼,又不忘对着葡萄夸赞道:“这马可真俊啊,它屁股上的花纹爷很漂亮。”

丽斯伯母也走来,问道:“在哪里买的马?是那群外来的斯欧人吗?他们要了你多少钱?都说个子越矮的人越狡猾,那群人三天前卖给了镇长少爷一只七彩鹦鹉,他们说那鹦鹉可以养在外面......”

丽斯伯母总是喜欢说斯欧人的坏话,奥莉婶婶说,斯欧人曾有个年轻的小伙子骗取了她的感情,所以丽斯伯母见到人便不遗余力的去摸黑斯欧人。

我看着一旁昏昏欲睡的葡萄,便打断道:“叔叔,我带葡萄去镇子里逛逛,天黑前回来。”

丽斯伯母继续着之前的话:“说到哪儿了?对了,那鹦鹉啊,一点都受不得冷,直接就死在了外面。”

德古叔叔对我摆摆手,我便拉着葡萄走开。德古叔叔是个不懂拒绝的人,可他还是忍不住打断:“葡萄是我们从南面的奥拓山上救下来的。”

“哦”丽斯伯母显然无话可讲。

我与葡萄逛着集市,斯欧人又带来了许多各种各样的动物,可葡萄却对这些没有兴趣。

走到了斯诺镇东侧的冰湖场,我从兜里拿出了两个冬果,葡萄一个,我一个。

“葡萄,你从奥拓山外面来的吗?”

葡萄嘎嘣嘎嘣的嚼着冬果,我看着手中灰色的坑坑洼洼的果子,不禁又想到了那个总在眼前浮现的葡萄。

“你见过葡萄吗?啊!不是你,是那种紫色的,在阳光下会带着晶莹的水珠,闪着光芒的葡萄。”

葡萄的冬果吃完了,它向将身子挡在我的面前,嗤笑声从后面传来:“你看,该亚总是这样,脑子里想着乱七八糟的事,拿着自己父亲的笔记,就好像对一切都了然于胸一样。”

“其实就是个疯子!”

“啊哈哈哈哈”

穆特兰道是镇长的儿子,从小到大我们两个就是脾气不对盘。

穆特兰道有些金色的头发,碧蓝的眼睛,他有着迷倒万千女子的容貌,不过斯诺小镇里女人可没达到万千。

他仗着女人们的喜欢,便总是肆无忌惮的行事。

穆特兰道有带着几个小跟班来这里溜冰。他们只会随着穆特兰道说话,奉承。

穆特兰道看着葡萄,道:“听说你们在奥拓山救了一匹马。”

我走到葡萄的少年,掐着腰,挺起胸膛,就像婶婶一样的锐气:“是啊,怎么样?”

穆特兰道推开了我,指着葡萄道:“那是我的马。”

这一句话,我和葡萄不禁都瞪大了眼睛。葡萄抬高了头,它一只蹄子在冰面上划了划,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

穆特兰道指着葡萄的屁股道:“看这黑色的花纹,这就是我的马!”

穆特兰道的伙伴们都拍着手起哄:“小偷小偷!”

葡萄则是扭过头,盯着自己的屁股看了半天,我忙摆手道:“你的马是这样的?屁股上有个天生的黑色花纹?”

穆特兰道嘿嘿笑着:“当然,我的马屁股后面就是有花纹,你也知道,我们斯诺镇是没有白色的马的,就连斯欧人也没有。”

我捧起一坡雪,葡萄嫌弃的躲了躲,最后该死被我一掌拍到了马屁股上,我大声道:“你们瞧好了!”

黑色花纹褪去,葡萄便是一匹白如冰雪的马。

穆特兰道的伙伴们因看到白马而兴奋,他们欢快的跑回镇里,嘴里喊着:“有白马,德古家又一匹白马!”

他们完全忘了还留在原地尴尬的穆特兰道。

穆特兰道气愤的便上前抓住了葡萄的尾巴:“跟我走,白马也要充公归本少爷!”

他恶狠狠的说着,可葡萄的脾气一直都很大,它猛地一踢,穆特兰道就飞出了三丈远。

穆特兰道被踢晕了。

孔拉德哥哥远远的跑来,他看着晕倒的穆特兰道,焦急已经写在了脸上:“快去找你叔叔,早点回家。”


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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