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花儿开了。
我在小河边洗抹布的时候,一抬头就看到河对岸那星星点点的黄,带状向东西铺展去。
北方的春天开不出南方的花。
南方的桃树想必已经结出了小青果。北方的草依旧枯黄。
南方的春节过后,桃树的花苞就迫不及待了,像爆米花一样,炸开在枝头,粉红娇媚。远远望去,还在酣睡的村庄,突然被化了几抹艳妆。很快,埋藏了一个冬季的大地被春日暖阳唤醒了。
迎春花开了,开在小河边。水汩汩向前,自在的流。花也自在的开。旁边有位大哥,自在地唱着歌。
我脱下棉外套,走到陶醉在歌曲里的大哥面前。我扬了扬手中的衣服,指了指大哥身后的躺椅。大哥没有停下来歌唱,看了看我,点了点头。
我一遍一遍走到小河边,洗净我手里的抹布,又一遍一遍,走到岸边的车跟前,擦洗车上的泥污。
河边的兰花草长出了半指高的嫩苗,稀稀拉拉,像男人没剃干净的胡茬茬。
干枯的芦苇高高耸立,突然一两个蓬松的穗轻轻摇一摇头,原来是鸟儿从中跃起,冬日冰雪打败不了它,唯待新芽萌出,它们才甘心化作沃土。
有那么一瞬,我心底涌起一股难以平复的感动。不知是因为大哥沉醉的歌声,还是春天里迸发的生命力。更可能的是,此时此刻,我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了身边事物的存在。
大哥歌声嘹亮,却传不到马路对面,城市的嘈杂屏蔽了个体的声音。我的眼睛能真正看清楚的,也不过方圆十米。
城市很大,却很局限。它从大自然里抠出一大块地,再抠出一小块,让你觉得这就是你的天地了。
怎么可能?我怎么能上这样的当!我的天地,与天同高,与地同宽。
因为我的心是如此澄澈,能容纳万物。
洗到一半,一位男子骑着一辆黑色铃木摩托,停在我车的后边,他从后备箱拿出抹布,也来洗车了。那辆车曾是我的备选。
于是,我身边有了两个陌生人的陪伴,不声不响。
半个小时后,他们相继离开。
唱歌的大哥托着他的音响设备,背着他的折叠椅,朝我招招手,说了声,再见。
我在心底轻轻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