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答滴答滴答,雨滴不停地拍打在屋顶长了青苔的黑瓦上,汇成一股小小的水流,像一条蜿蜒而下的蛇,左钻右钻,直钻入丛林深处,啪嗒啪嗒,顺着屋檐跌入一只手上。
那手,真是纤细柔美,白里泛着微红,好像生来就是用来观赏的,雨水在手掌上欢快地跳动着,沿着指缝溜走,顺着指尖滑落,并汇集到食指那颗殷红的宝石上,好像一滴血滴落。
双仁村的李寡妇已经在窗前站了很久。额前的碎发胡乱地贴在脸上,紧闭的双唇上,以及空白的脖子上。初春的天气还有几分寒意,她只披了一张薄毯,遮盖住不着寸缕的身体,手伸出窗外,泄出一片妩媚春光,天,渐渐黑了。
“这样的天气,还有谁会出门呢。”李寡妇自言自语着,将门窗都关了,点起房间的红色蜡烛,微弱的光线映射在她的脸上,越发显得妩媚动人,她走到床前,将披在身上的毯子脱下,乌黑的头发垂下来挡在胸前,墙上便倒映出一个完美的影子,随着火苗的跳动不停地窜动着。
那只纤纤玉手,握住丰满的乳房,抚摸着诱人的身体,探索着一片未知,火光跳动着,影子抽搐着,伴着一声长久的呻吟。
那天,也是这样昏暗的灯光下,充满旖旎,她坐在床上,等待自己的丈夫为她掀开盖头,他说,怎么会有仙女下凡,她抓住他的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告诉他这是他的妻子,他如获至宝,将她揉进了自己的身体里。
“小李媳妇儿,小李媳妇儿。”李寡妇慢慢睁开双眼,记忆被吹散了,只听到外面的敲门声一阵一阵传来,她模模糊糊应了一声,却像一声呻吟。
她从床上站起,感觉一片湿润往下流淌,复又捡起床边那张毯子披上,借着昏暗的烛光走到门前,微微开了一条缝隙,见是上村老张的媳妇。老张媳妇矮胖身材,整个人像被打过气似的圆滚滚,说话时脸上的肥肉挤来挤去,一双小眼睛放着贼光,使劲地透过那条缝隙往里打量,她呵呵直笑,说,“小李媳妇儿,俺也不想打扰你,这不是俺家老张一天不见人了,来问问,呵呵呵呵。”
“你是说,你们家老张藏在我屋里头呢。”李寡妇把门缝开大了些,整个身子靠在门上,把裹在身上的毯子紧了紧,直看着老张媳妇儿。“要不您进去瞧瞧?”
老张媳妇躲过寡妇的视线,呵呵一笑,伸出脚迈了进去,走了几步,一双眼睛像老鼠一样巡视了一圈,没有发现自家老张的半根汗毛,那冰冷的墙,桌子,椅子,好像对自己怒目而视,只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与之对抗。她悻悻地退回门口,“呵呵,呵呵,这不是想问问你见到我们家老张了没有嘛,都是自家妹子,别介意啊。”
“怎么会呢,您慢走啊。回头见到你家老张,我帮你说一声。”李寡妇目送张家媳妇走远,又关上门,走进房间,褪下手上戴的红宝石戒指,郑重的放在床头,脱下那张盖了一天的毛毯,换上一身黑色旗袍,这是小李去世时穿的,从那她以后再没穿过,因为她觉得没有人配看到她。
站在镜子前的,还是一个妖娆妩媚的女人,丈夫已去世了 3 个月,她的模样虽然憔悴却越发楚楚动人,那盈盈一握的细腰,饱满丰润的乳房,一颦一笑,风情万种,让村里的男人夜不能寐,让村里的女人嫉恨非常。自从她的丈夫去世,女人们天天疑神疑鬼,像自己的男人被抢走了魂魄。
李寡妇在厨房摆弄了一阵,端出来几盘小菜,一瓶酒,两个杯子,两双碗筷,坐在饭桌上看着外面的大门。轻轻的敲门声响起,李寡妇径直走到门口开了门,转身回到饭桌上,后面跟进来一个男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西装,看起来文质彬彬,喊了一声嫂子。
“坐吧。”李寡妇倒了一杯酒,递给对面的男人,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阿凯,今天特意叫你过来,是有些话想跟你说。”李寡妇在这个叫阿凯的男人旁边坐下,一口气喝尽杯中的酒,那男人看了,也将递过来的酒一饮而尽。
李寡妇看着他喝完,又道:“我今天一直在想,如果我没有嫁给他,结果会不会好一点。”说着不由得抽泣起来,又倒了一杯酒直往口中灌,那男人将酒抢过来喝了,抓着李寡妇的手不让再喝,李寡妇挣扎起来,“我不喝酒,我拿什么活呢。”顺势便扑入男人怀中,“我要是早点遇见你就好了,也不至于天天受折磨。他...他对我一点也不好,只会拼命虐待我,还威胁我。”
“什么?他对你不好?”李寡妇似是突然反应过来一般,只不发一言,往两人的杯中倒酒,男人气极,把桌子上的酒都喝了,一拳砸在桌面上,“早知道这样,我就该早点动手!”李媳妇倒酒的手停顿了一下,不动声色的说道,“早点要了我么?”便一屁股坐在男人腿上。
美人入怀,叫阿凯的男人但觉血脉喷张,酒精的作用突然让他有点眩晕,他抱紧了眼前这个女人,感受着她的体温,她柔软的身躯,此刻他的呼吸都是她给与的。“我嫉妒,他为什么能拥有你,所有人都嫉妒。”
李寡妇抱着他的头,轻声安慰,“嗯,我知道。”
阿凯却发狂一般,“谁知他竟然不珍惜,他们说的对,他不配,我们除掉他是对的。”
“他们是谁?”
“他们是...”阿凯还没说完,门口已出现了一个男人,魁梧的身材如一座山,鬼魅一样的站在那里,看到李寡妇怀中抱着一人,头埋在她的胸口,顿时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来将阿凯拉了起来,一拳往他脸上打去,阿凯猛撞在桌子上,把桌子和凳子撞得七倒八歪,瞬间酒醒了半分,睁眼看着这个不速之客对他破口大骂,“你丫的孙子,说好了好处一起分,你他妈的想独占!”
李寡妇跌坐在地,挣扎着爬起来,看清来人是张家媳妇的丈夫,忽然上前抱着阿凯哭成泪人,用身体护着他,朝老张吼道:“我心里只有阿凯,只要阿凯在一天,你就别痴心妄想。!”
老张听了这话,心中更加不服气,一把拉开李寡妇,对阿凯拳打脚踢,抄起旁边的凳子猛砸在阿凯的头上,顿时头破血流,当场断了气。
滴答滴答滴答,雨又开始落下。
李寡妇爬起来,走回自己的房间,拿起床上的那颗红宝石戒指,郑重的戴在手上,就像小李当初为她戴上,对她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一起等待审判的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