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第二天早上，柯小艾把睡在她身边的冯一南叫醒，“喂，冯一南，你得起来了，收拾收拾，陪我去见我爸。”

冯一南才醒转过来，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柯小艾俊美的脸。他甚至吃了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就在昨晚，他同意了柯小艾的交易，决定当她肚子里孩子的爸爸。为了让他相信这个事实，她已经把身子提早给他享用了。就在昨晚，他已经占有了这个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

柯小艾见他盯着自己发呆，微笑了，转身打开橱柜的门。

“你看我穿哪套衣服比较漂亮？”

冯一南光着身子坐在床上，瞪着一双还是充满无法相信眼前事实的目光的眼睛，来回看了几遍以后，才结巴着说，“我看哪套都挺好看的。”

柯小艾只好自己挑了一套穿上，又说，“快穿衣服吧，洗漱一下跟我下楼，我给你先买一套像样的衣服穿上，然后一起去我家，跟我爸商量我们结婚的事。”

“哦。”冯一南连忙穿好衣服，刷牙洗脸，然后跟柯小艾下楼。

柯小艾有一个存折，从她上大学时开始，柯明中就按月往里打钱，一个月一万。意思就是，女儿可以随便花他的钱。但是因为邹宁的存在，柯小艾一直很简朴，就跟其它普通大学生一样，甚至还同邹宁一起去参加勤工俭学。几年下来，她倒是有了一笔相当丰厚的积蓄。如今她要把这笔钱派上用场了，最首先的，她要先把冯一南打扮得像个样儿。如果是邹宁，就算他穿带补丁的衣服，柯小艾也不会觉得寒碜，因为他有人格和才华。冯一南就不同了，她不想第一面就让老爸看不上他。贪钱的人就必定会有猥琐的一面，她柯小艾明白，但她愿意用自己的钱把这个人拴住。

柯小艾在利朗男装为冯一南买了一身。向父亲介绍的时候，也只能说他是自力更生自主创业的小人物，穿得过于昂贵似乎也不太妥当。冯一南倒是很高兴，在镜子面前一再照了照。又拉了柯小艾一同在镜子里端详。

“小艾，我们看着还很相配吧？”

柯小艾就笑了，“你已经是我老公了，我看着就相配。到我家以后，我爸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问你的时候，你就老实地听我说，行吧？”

柯小艾早起的时候就已经给柯明中打了电话，先问了谢正媛的情况，得知谢正媛情绪好转了一些，正要张罗回家看望父母。柯小艾就说，反正今天她要带男朋友回去，如果谢正媛不感兴趣，就回家好了，但是老爸必须在家里等着。柯明中吓了一跳，待要追问，柯小艾就说，在家等好了，很快就到。

当柯小艾领着冯一南回到家时，柯明中和谢正媛都穿得整整齐齐地坐在客厅里等着呢。见柯小艾领男朋友进来，两个人连忙起身迎接。柯小艾拉着冯一南的手，亲热得如同正在热恋的情侣，向柯明中夫妇介绍道，“爸，小姨，这个是我的男朋友，冯一南，我高中同学，现在自己当老板，开电脑商店呢。”

冯一南连忙满脸堆笑，“柯叔叔好，小姨好。”

柯明中和谢正媛连忙寒暄着招呼两个人坐下，互相对望了一眼，彼此真是满心的疑惑。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似乎比不上邹宁啊，这丫头疯了不成？当然，两人也不能表示出来，一个劲儿地让冯一南吃水果。又简单地询问了几句。

谢正媛觉得自己问话要比丈夫方便些，就笑着问，“小艾呀，以前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起过呢？你和小冯是什么时候开始好上的呀？”

柯小艾看了看冯一南，说道，“我们好了很长时间了，这次回来，就是要和爸商量结婚的事的。”

“结婚？”柯明中和谢正媛一齐惊问，这不是女儿的性格，她怎么突然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柯小艾看着那一对夫妇瞠目结舌的样子，就笑了，“我是这继承了我老爸的光荣传统呀？你当时不也是突然要和小姨结婚的吗？”

柯明中脸上便有些不好看，瞪了女儿一眼，“胡说什么你？”

“哈哈，跟老爸你开个玩笑嘛，不过我说结婚可是正经的，我要十天之内把婚礼办了。”

“十天之内？为什么？”柯明中惊问，“你们有好好了解吗？是不是太草率了些？”

柯小艾低下头，“我本来也不想这么快的，可是，我肚子里已经有了一南的孩子了。再不结婚，就要被人看出来了。”

柯明中几乎要把手里的一杯水打翻，谢正媛连忙扶住他，却也是满腹狐疑地瞧着柯小艾，这不是这丫头的行事风格，这怎么可能？可是，话从她的口里说出来了，怎么可能会是假的呢？

柯明中叹了口气，瞧了瞧冯一南，“小伙子，小艾说的是真的？”

冯一南低头默许。

“你家长没有什么意见？”

“没有，只要我喜欢，我家里都会听我的，只是，我不能给小艾更好的生活。这一点我很愧疚。”

“那倒不是问题，只要你对我女儿好，将来生活上我会帮助你们的。”

柯小艾抱住冯一南的胳膊，亲热地说，“爸，你放心吧，没问题的，我们结婚以后，就住到现在我那房子里去。我继续上班，他也继续开他的小店。”

“那不行，我柯明中的女婿怎么能开小店呢。这样好了，我们先张罗结婚的事，等婚礼办完了，我会把离你们最近的那个店交给一南经营，就算做我给你们的结婚礼物吧。”

“那真是太好了，谢谢老爸。”柯小艾高兴地叫道。

柯明中转回头对谢正媛说，“事已至此，你也就先留下来吧，帮我把小艾的婚礼办完，好吗？”

谢正媛点头，“那是当然的，这个时候我怎么能离开呢？你放心好了，婚礼的事就全交给我吧。”

谢正媛邀请柯小艾和冯一南在家吃饭，柯小艾拒绝了，说还要去通知好朋友们，顺便去看看婚纱。出了门，冯一南才长出一口气，向柯小艾说道，“可紧张死我了。”

柯小艾不以为然，“没什么的，我们结婚以后，不会常和他们来往的，你没看见吗？我爸也正在新婚燕尔呢，他心里只有他的小媳妇，明儿再生了孩子，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哪里有我们的地方？所以，还是我们一家三口过自己的日子为好。”

“不是一家三口，是一家四口，”冯一南纠正，“你得再给我生个孩子。”

柯小艾无奈地点头，掏出手机来给颖之电话，“颖之，我现在好了，没事了，你出来一下吧，我跟你说说我结婚的事。”

颖之在那边惊讶得大呼小叫，“到底怎么回事？这一天不见你疯什么去了？”

“你别管了，总之我就要结婚了，你出来看看我的未婚夫吧。”

柯小艾放下电话，对冯一南说，“在这个城市里，除了我爸，还有另一个关心我爱我的人，那就是我的好朋友颖之。我和她比亲姐妹还要亲，明白吗？以后你也得把她当最好的朋友待。”

冯一南连声答应，跟柯小艾一起来到约定的咖啡屋。坐下不到五分钟，颖之就风风火火地赶来了。只见她脸色阴沉，没个好眼色看着这一对。柯小艾连忙拉冯一南站起身，满脸堆笑介绍，“这就是我的未婚夫婿了，冯一南，我高中同学。”

颖之瞪着柯小艾，恨不得搧她两个嘴巴，这丫头疯了。自己已经帮她找到了一条万全之策，已经帮她找到了退路，可是她竟然不理她，自己选了一条死路。就看着这眼前的男人，既不可靠也不顺眼，哪里能跟邹宁比得起？

柯小艾看了看她，就笑了，“这里的咖啡可不错，我钱也花了，你可不能浪费，再说，我就要结婚了，这可是大喜之事，你干嘛这样苦大愁深的？你该高高兴兴地祝福我才对。”

“呵呵，我听小艾说了，你是她最好的朋友，是除了她爸爸之外最亲的人。”冯一南陪着笑脸说。

颖之向他礼貌地点了一下头，似乎想笑但终究没有笑出来。

柯小艾又说，“颖之，我选婚纱的时候，你可得跟着我，你有经验。”

这时候，颖之站起来，一脸严肃，“小艾，你出来一下，我有话单独跟你说。”

柯小艾看了看她，她觉得好朋友的目光如炬，不容推脱，只好站起来，向冯一南说，“你先一个人呆会儿，好好品品这咖啡，我出去一下。”

颖之扯着柯小艾来到咖啡屋的外面，恶狠狠地说，“我真想揍你一顿，你昨天死哪去了？我到处找也找不到你，去你家也敲不开门？你知道我有多惦记你？”

柯小艾一脸憨笑，“我知道，人家不是发短信报平安了吗？”

“可是你为什么拒绝邹宁？你连人家说话的机会都不给？要知道，他可是同意跟你结婚的了，他还爱着你，他愿意帮你分担，他愿意当孩子的爸爸。他能这样做已经很了不起了，这证明他才是真的爱你。你不能再傻了，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跟我说过。但是你也没必要过于执着，你也得为你自己的幸福想一想，邹宁会给你幸福的，你们相爱了那么久，互相了解得都很深入。既然他过了心结，就一定还会如先前一样爱你。可那个冯一南是什么？你从哪儿捡来的？他怎么可能给你可靠的婚姻？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如果你同意，我们现在就回去，对那个冯一南说，咱们不干了，好吗？你要嫁的是邹宁，好不好？”

柯小艾眼睛潮湿了，她把颖之揽在怀里拍了一拍，然后松开她，含泪微笑说，“谢谢你，颖之，这辈子认识你真让我自豪。可是我不会同意的，我还是要嫁给冯一南，我愿意用我的未来赌一把。我已经真爱过了，轰轰烈烈的，细水长流的，两种爱情我都经历过了，我已经满足了，我不再奢求爱情了，我要的只是一个婚姻，只是一个家庭。如果与邹宁在一起我会永远觉得亏欠于他，那样的话我会活得很累，一生我都不会安宁。和冯一南在一起就不同，我们各取所需，那是一种交易，各自都觉得公平。你懂吗？他给我家庭，我给他一步登天，这才公平。我不会觉得对他有亏欠，我会心安理得地过日子。一切已经成定局，你替我好好感谢邹宁吧，我爱过他，也许现在我还爱着他，但是我绝不会同他结婚。对了，我还要告诉你，昨晚冯一南在我那儿睡的。”

颖之脸色铁青，甚至浑身有些轻微的发抖。她知道，柯小艾真的是铁了心了，眼看着这一对明明还互相爱着的人就这样彻底结束，实在让她心痛不已。可是，她也知道，此时，她已经无能为力。

“邹宁那边叫我怎么说？”颖之叹道。

“你说总比我说强，既然我已经决定嫁给冯一南，以后我就不会再跟他有什么交往了，我得为我的丈夫负责。你就按你自己的方式说吧，我知道你说得清楚。我还是那句话，他邹宁的幸福，不是非得要我柯小艾给的，没有我，他一样可以有美好的未来，幸福的婚姻。我永远都会祝福他。”

两个人一前一后，又回到桌前。颖之定了定神，向冯一南说，“冯一南，小艾是个直率的女孩，心地善良，她把自己彻彻底底地交给了你，也希望你也能踏踏实实地对她，希望以后你能真心对她好。”

冯一南连忙笑答，“一定会的，她即将是我的妻子，我当然会好好爱护她，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请你监督好了。”

“那好，祝你们幸福吧。”颖之冷笑。

二

谢正媛办事稳妥利索，仅仅一个星期，便把柯小艾的婚事张罗妥贴。要说这当爸的才结婚不过三个月，女儿又要举行婚礼，这实在有些叫人尴尬。就有朋友取笑说，“不如你们父女一起办婚礼有多好呢，又何必折腾我们？是不是想要多收礼金啊？”

可是不管怎么样，女儿结婚，咋也不能草率了了，柯明中还是硬着头皮再来一次大操大办。冯一南的家远在农村，财力远远无法与柯家相比。冯母只拿出一万块钱给柯小艾买了一只钻戒也就再无能为力，其余的大事小情就全由柯明中操办，婚宴，彩车，新房，嫁妆，无不豪华气派。

婚礼酒宴还是摆在鸿宾楼，此次的嘉宾又多了柯小艾单位的同事，因而酒席的桌子摆得比上次还要多。柯小艾身穿团花绣凤的中式礼服，喜气洋洋地挎着冯一南的胳膊逐桌为客人们敬酒。人们都认识柯小艾，因此众人把目光就都聚焦在新郎冯一南的身上。要说这小伙子长得倒是也不赖，只是站在柯小艾的身边却有些不搭，无论从哪个角度看，也似乎担不起柯明中的宝贝女婿的名号。三个月前，人们都参加过柯明中的婚礼，都见到过柯小艾身边的邹宁。那可是市医院的明日之星，人中龙凤，两个人站在一起真可谓是郎才女貌，地造天成。只是不知是何原因，短短三个月时间柯小艾竟然选择了这个年轻人结婚呢？这其间到底有什么奥妙？

别的客人也许只敢在心里揣度，来自市医院的人们可就都交头接耳地议论了。柯小艾科室的同事们，还有与她同届的年轻人们都过来捧场了，甚至人们的重心根本就不是来给柯小艾贺喜，他们都想要看一看，柯小艾结婚的对象到底有什么特色。如今一看，真叫所有人大跌眼镜，眼前这位冯一南，哪里比得上邹宁一星半点呢？也或许就是刚才讲话时那嘴皮子胜过邹宁一筹，可是那充其量也就是个油嘴滑舌，反倒没给人留下什么好印象。柯小艾是不是疯了？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看上如此这样的一个男人？人们大口吃着豪华酒席的同时，又腾出嘴来为邹宁叫屈，为柯小艾不值。

邹宁没有来。但他托颖之为柯小艾带来一份礼物，请颖之替他向柯小艾祝福。柯小艾高兴地收下，并请颖之转答谢意。颖之虽然不看好柯小艾选择的这份婚姻，但她毕竟是她的最好朋友，既然她心意已决，也只好全力以赴地帮她筹备。柯小艾的房子里什么也不缺，但毕竟是结婚，还是要添置一些喜庆的东西的。颖之帮她买了大红的鸳鸯戏水的床上布艺，连窗帘也换成了一款大红色。又帮她挑选了婚纱和中式礼服以及十几套各式各类的衣服。颖之说了，这是风俗，结婚的时候都要购置一些衣物，新娘子不能天天只穿一件衣服，也不能穿以前的旧衣服。柯小艾都听她的，颖之说买什么，她就买什么。又由颖之带着，在一家据她说照片做得最好的婚纱影楼照了婚纱照。总之，这七天里，柯小艾领着冯一南，在颖之的指挥下忙得团团转，马不停蹄地出了这家店又进那家门。到了结婚这一天，果然就依照原来的计划万事俱备了。

“你这个朋友真厉害。”冯一南夸奖道，“肯定是个能做大事的女人。”

柯小艾一直保持着昂扬的劲头。她是一个乐观的女孩，做过的事情就不后悔，对未来也有明确的要求，她想要按自己的思路走下去，并且会一直努力力求让自己过得最好。虽然她不爱冯一南，但她可以确定她能够拥有一段稳定的婚姻。她可以给冯一南想要的荣华富贵，同时她会恪尽妻子的职责，好好地去当他的老婆。有了自己爱人的孩子，再给丈夫生个孩子，一家四口，完全可以过上安定祥和的日子。她曾听一位年长的同事说过，谈恋爱时一定要选择对心的伴侣，结婚过日子跟谁都一样。年长的同事们经常讨论丈夫们的表现。无论谈恋爱时什么样子，结婚许久之后，大家竟然都差不多一个样了。哪对夫妻都是吵吵闹闹，分分和和。

无形中她接受了这个理论。自己已经恋爱过了，并且是完全两种不同风格的爱情，已经值了。结婚过日子，选一个自己能够用某种手段控制得住的男人就是上策。因而嫁给冯一南她并不觉得委屈，将来过日子，她的孩子就将是她的全部。

晚上，回到新房，柯小艾从随身小包里拿出几份文件交给冯一南。那是冯一南要求的条件，新房，超市的所有权都改为他们夫妻共有。这意味着，从今天开始，他冯一南就是拥有几百万资产的富人了，更不消说日后他和柯小艾可以得到的柯明中的遗产。冯一南高兴得抱住柯小艾亲了几口，匆忙洗了澡之后，就迫不及待地把柯小艾压在身下。自从柯小艾第一次给了他，就没再让他沾到边。她说这一次是给他定心丸，下一次得是她真正成为他老婆的时候才行。冯一南却是欲火焚烧，初尝女人的滋味一直在他心头荡漾，那么美好，那么销魂，如果可以天天享受这样的快乐，就算让他天天不睡觉，他也心甘情愿啊。

柯小艾默默地躺在床上，任凭冯一南的作为。于她来讲，那不过就是肉与肉之间的机械摩擦，不痛不痒，也不动人心弦。这只是她当妻子的义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