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继续读《花前琐记》,周老先生的文章不长,却引经据典,诗词歌赋,内容围绕所讲事、物,感觉信手拈来,不由佩服老一辈文人的国学功底。
《岁寒二友》,但题目就会想,为何不是岁寒三友?三友古以成定式,二友之说何来?周先生在文章开头写道:昔人称松、竹、梅为岁寒三友,松、竹原是终年常备,而岁寒时节,梅花尚未开放,似乎还不能结为三友,倒是蜡梅花恰在岁尾冲寒盛开,而天竹早就结好了红籽等待着,于是倾盖相交,真可称为岁寒二友。
原来如此,蜡梅黄色,最早叫黄梅,由苏东坡、黄山谷改名为蜡梅。天竹初夏开花,而后结籽,经霜渐红。红与黄两色相交,互相辉映,“两相竞秀”,想着今年是否也去置办两株?
《橘的天下》和《得水能仙天与奇》两篇,一是写橘,一是写水仙,都是苏州常见的。现在这个季节,正是吃橘的好时光,文中写了多种橘子,也写了橘的历史。而水仙花,也是冬季养初春开花吧?我印象中,似乎过年家里才有水仙头,如大蒜一般,等春节差不多过了,抽出茎叶来,再开出花。历代咏水仙的诗词很多,清代龚定盦十三岁作的《水仙花赋》,有“一仙子兮其居何处,是幻非真兮降于水涯。亸翠为裾,天然妆束,将黄染额,不事铅华”,真是把水仙的神韵写透了。
《石湖》,现在苏州人大概都知道金鸡湖,不知是不是很少人知道石湖了。石湖是太湖的一支,周围二十里。当年范蠡就是从这里进入五湖,宋代范成大也在石湖建有别墅。石湖上有行春桥,有环洞九个,每年的农历八月十八日,有石湖串月习俗。当月光初现,映入桥洞,其影如串,游船于湖上,夜深月高,天上月在水中,周先生夜游石湖,口占七绝两首,其一:“一水溶溶似玉壶,行春桥畔万船趋。二分明月扬州好,今夜还须让石湖。”好一句“今夜还须让石湖”啊,可惜,我至今还没有见过石湖串月的美景。
一篇关于梦的小文,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周先生日思的都是好事,梦就都是美梦了,即使在抗战期间,避于皖南,苦思家乡,所梦见的皆是故园的万花如海,由此可想,周先生的家,是如何的花木葱茏了。
两篇关于“梁祝”的文章,一篇是本事考,一篇关于家具。家具那篇,写新中国第一部彩色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在制作过程中,周先生曾陪上影厂管道具的胡倬云、张曦白两位特色家具的事情。是到东山寻到了数十件,其中有几件是明代家具,最后也在电影里出现了。那时候拍电影,都是真材实料啊,哪怕是家具,都是真家伙,明代的家具,现在有多少电影会用啊?
《苏州的宝树》《花光一片紫云堆》,一是讲苏州的名树,如光福的“清奇古怪”四棵古柏,一是讲紫藤树,如拙政园文徵明手种的紫藤树。苏州那么多年的历史,古树名花自然也不少,在苏州见多了,似乎也觉得不甚稀奇,但这些古树历经风霜雷电,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看惯了人间的风雨,当我们仰望抚摸它们的时候,哪能不生出世事沧桑的感慨来呢?想想周先生的园子,那满园的花木,在他离开之后,零落散失,令人唏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