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医生相谈前,我起身先把诊室的门反锁了。打开门时,父亲竟正站在门口,笑盈盈地对我说,你不会真的以为爸爸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他知道,只是不愿也不忍他知道太多。心大而敏感着,是我从他身上继承的特质。我们如此相似,我怎么会不够了解他心里放得下什么,又放不下什么。
因为心大,能容别人所不能容,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因为敏感,对相配的人细致入微,对记得的事刻骨铭心。这看似矛盾的两点,会让心变得很沉。所有记忆在存储时都一并保存了太多原画细节,欢愉和哀伤被数倍放大。
父亲说他不愿来医院,我也一样,每到此处,都要强制自己克制甚至关闭那些敏感的知觉,不去听不去看,防止它们一旦烙印进记忆,此生挥之不去。
我一度以为饮酒对我有些帮助,短暂地兴奋过后,酒精令我感到抑制和迟钝,似乎心痛少一些。
昨夜破天荒地睡足五个小时,在一场梦的尽头醒来,眼角竟然有泪。无论我清醒与否,知觉与否,这个世界上有些事都正仍然发生,人不必与天性中的自己左右互搏。
一直以来让我在心大和敏感之间感到些许治愈的,从来不是百分之几的酒精,而是陪我共饮的那些朋友。
谢谢你们,让我保持知觉,感受喜悦,片刻释怀,欣慰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