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天泡图书馆,六级还没过。”
六级出成绩那天,晚晚找我聊天。
“我现在都不敢回宿舍了,她们肯定会问我成绩。”
“上学期期末考试,她们的成绩比我好,笑话我早出晚归住在图书馆,还不如睡觉逛街的她们。”
“我知道她们的GPA是抄来的,可我还是很难过。”
……
我拍了拍晚晚的肩部:”努力是没有错的。“
我看过很多校园影视剧,林荫大道上骑自行车的少女,图书馆看书的少年,舞台上光芒四射的艺术表演家们,知识渊博的教授,可是我的大学生活在逐一打破这些滤镜,我生活在围城之内的围城。
油嘴滑舌的副班长深受导员的喜欢,因为他敢于表达,敢于在会议中说”要成为像×××一样的老师”,敢于一马当先。
文科专业的男生是老师们的宠儿,男生在台上用着刘媛媛的稿子,只不过把“哥哥”改成“妹妹”,获得演讲比赛的特等奖,那张笑脸上我看到了“剽窃可耻”四个大字。
有些女生,撒娇哭泣,颠倒黑白,像老师的跟屁虫和马屁精,受众却也乐得其所。
整个大学像一个巨大的草台班子,群魔乱舞。
不得不说,这样的人在大学混得开,出了社会也吃得香,只不过怎么就那么惹人生厌呢。
因为他们除了“敢”,实力的话,好像并没有。
车轱辘话来回说,讲不出所以然;场面话说得满,面子功夫强。
我好像失去了创作的源泉。
我的成长轨迹和大多数人一样,在村镇读小中学,考到市一中,在城里上大学,上班两年,到北京读研。
要说幸运的话,可能是成绩好那么一丢丢,没有经历过被父母追着打骂的回忆;可能是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过早地背负了生存压力和父母的情绪输出,所以生命力很强,外部环境越残酷,上升速度越快。
每年都有一段时间,生活充满了无意义感。要么是工作结束的傍晚,要么是一场电影的谢幕,要么是合上书本的那一刻,还有和朋友道别后转身的那一刻。
刚毕业那会儿,急功近利的我想要获得领导的认可,一天八小时粘在工位上,对加班毫无怨言,面对组长的指责全盘接受,心想着,都是为了转正。
可惜,我以为的和领导想的是同一时空的平行线。
“下班前完成这本稿子的核红,出错超过两个,自动离职。“那一天,我提着心脏工作,一天下来只去了一趟厕所,午休还在核对,不敢看微信弹出的消息。
高考都没这么惊心动魄。
理想主义的鲜花终究死在现实的尘埃里。
我看着身边的朋友下班回到家就刷视频煲电话粥,局促的出租屋堆满化妆品、衣服鞋子和包包,踮着脚才能行走;当我把BIBF上拍到的刘震云的照片发给她们,收到一句”这是谁呀“的回复。
那一下,我有些难过。难过什么呢?大概是我们终究把书还给了老师,还给了校园,当初大言不惭地说着不要为了考试读书,可是毕业后没有考试,我们再也没有买书。
夜深人静,躺在床上的我睡不着:这就是毕业后的生活吗?未来几十年都要如此吗?我在心里抗拒。
为此,下班回家,吃完饭后,下楼散步,穿过街头小巷,走过烟火小贩,等月亮升起,等星星眨眼,我走回了家。
洗完澡后,躺在床上,翻看从十多公里外的图书馆借来的外国小说,看了一页,拍了一张照,发到朋友圈,继续看。
可是心思却不在书上,有人点赞吗。我看一下,不知不觉从微信转到小红书,良心发现,再继续看书,翻了几页,点开B站,一看时间,十点半,睡觉。
今天很充实,运动了一小时,看了半小时书,”心满意足“。
我只是在欺骗自己。
慢走的一小时消耗的脂肪不及我在超市拎回一袋子的薯片和辣条,半小时的阅读不及短视频的记忆覆盖。
我嘲笑我自己,那个真实且堕落的自己。
和前任在一起的时候,很不喜欢他频繁应酬,也不赞同他常说的”酒桌能更快促成生意”。
“酒桌上谈来的不是长久之计,只凭靠喝酒谈来的生意也不是正经生意。”
后来分手的原因也不乏有这——我喜欢的是那个满肚子诗词歌赋和历史故事的少年,不是醉醺醺的意识不清的生意人。
她们说,你太理想了,会不快乐的。
她们说,都这样,习惯就好。
她们说,你和大学时期一样,还是愤愤不平,一点儿没变。
小时候被长辈问及理想,我们眨着晶亮的眼睛,天真且自豪地大声说“科学家”“教师”“医生”,如今一身铜臭味地成了早晚地铁口鱼贯而出大军中的一员。
前不久,我问朋友:“想好毕业做什么吗?”
“说不出来你可能不信,我还怀揣着新闻人的理想和抱负。”
“我信,我也要做出一本流传的经典书。”
这一刻,我又觉得活过来了——大家并没有忘记初心,只是现实的灰尘太厚了,要时常用抹布擦一擦。
我觉得手机不好玩。
如果学校有湖,我可以发呆一下午;如果身边有狗狗,我可以和狗狗玩一天;如果周边有读书活动,我会参与会场;如果……
暑假在村里的两个月,我过得很充实,洗衣做饭,遛弯去小卖部,去田野里摘野花,逗逗伯伯家的狗,整理房间,追剧睡觉,没有社交。
或许,把我这样一个人放在大山里,不出一年,会出现一只狗狗,也许两只,人不会寂寞,因为有思想,可不能让狗狗抑郁,还有鸡鸭、门前的半亩菜园。
像我这样的人,对时事政治不感兴趣,不关心陌生人的状况,和人相处有着一道厚实的墙,命里注定是独身主义。
昨天不想跑步,想着不跑步也是在宿舍刷一小时手机,索性缠上毛衣,套上外套,出门遛弯。
宁愿把自己置身在清冽的环境中,穿梭在寒凉的北京夜里,保持思考和清醒。
把所有的东西尝试一遍,人也就该离开这个世界了。
长大后的自己好难取悦,看到虚伪的面孔自动屏蔽,合不来的人互相当空气,不去执拗谁对谁错,只有谁是真诚的。
有时候,也会想:如果我虚伪一点,是不是就没那么痛苦?如果我不那么清醒,当个傻瓜会快乐很多吧?
我明明知道对方的偏好,可我就是不去迎合,我在坚持什么;我明明知道,换一条路更轻松,可是我宁愿和生活死磕到底,我在骄傲什么;我明明知道,只要我时刻把狡猾画在脸上,我就能在人际场上游刃有余,我在高冷什么。
不是坚持,没有骄傲,绝非高冷,只是顺从了身体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