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分田 （八）

陈清水他们要去的这个村子不大，一二百户人家的样子。村子小可地理位置却很好。村子面朝独山湖，背靠桃花山，光线明亮，可谓风水宝地。小村只有一条大街，南北走向，街道也不宽，可走近村子给人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陈清水与周大有很快向村里走去，此时看到的景象与在村外感觉到的有了较大的落差。看街道两旁，全是用石头砌垒的房屋、院墙，屋子低矮，屋面上几乎看不到青瓦，看到的全是麦草或湖里的三棱草，村子里到处灰头土脸，给人的感觉是少了一分生机，多了一种死气沉沉。陈清水的心感到了一份压抑，他轻轻地摇了摇头。

两人走到一处院落前，只见大门敞开着，天井里坐着一位四十来岁的中年妇女正在全神贯注地编织苇席。

陈清水对周大有说：“走，进院子看看。”

两人走进院子很快来到妇人近前，可妇女并没有反应，她依旧低头编织芦苇席。只见她动作娴熟，苇篾子好像施了魔法一般在手里上下跳动，席面迅速延伸。再仔细看看大嫂的两只手，十指短粗，手面皮糙肉厚，可就是这么两只粗手却编织出十分精巧的苇席，看席面上分布着匀称的图案，有长方形的，也有三角形的，很有技术含量。陈清水两人看得出神，心里不住地啧啧称奇。两人不说话，站了足足有十分钟，可那大嫂竟然头都没抬过一回。

陈清水看到一张席子快要完工了便使劲咳嗽了一声，这时大嫂才抬起头来看看来人。当她看到陈清水、周大有时大吃了一惊。她并不认识陈清水两人，她的脸色顿时紧张起来。大嫂站起身来很快解下皮围裙，一脸的不自在，两只手也不知怎么放。

陈清水看着大嫂紧张的样子笑了起来，他和蔼地说：“大嫂，惊着你了吧？对不起！我们是滨湖镇的工作人员，下乡了解老百姓的生活情况。我们来到你大门口，看到你正编织苇席，手法娴熟，出于好奇我们走过来看看，目的是来欣赏你的高超技艺。谁知你干得全神贯注，并未知晓我们的到来，我们也没好意思打搅你。对不住了！”

大嫂两手相搓，不好意思地说：“其实我本来知道有人过来，我之所以装作若无其事，是因为习惯了。平常我们村的邻居只要看到我编席很多人都是偷偷走进来观看，也不打声招呼，也是怕打扰我干活，都是等我把活干个差不多停下来了他们才说话。这样一来二去我也形成了习惯，知道来人也不住手。不曾想今天来了你们两位客人，对不住了，请多多包涵。二位来我家有何贵干？说说！”

周大有说：“不干什么，没事，就是来欣赏你的好手艺的。我也是湖边上的人，也想学习编织苇席的手艺，不知大嫂肯不肯收我这个徒弟。”

大嫂笑笑说：“说笑话啦，哪有什么手艺？更不敢收徒弟，只不过有个一技之长混碗饭吃罢了。二位领导，远来是客，快屋里坐。” 

陈清水说：“不了，大嫂。我们还有事，就站在院子里说说话，停会我们就走。”

周大有向大嫂介绍说：“大嫂，这位是咱们滨湖镇的镇长，叫陈清水。他今天出来走走，是想看看解放了农民们都分到了土地生活是否有了好转，村貌是否有所改善。”

大嫂说：“农民的日子比起以前好多了，有地了，不挨饿是真的了。再就是种地不用向谁交地租，没人剥削咱们了。说句实话，我们这里每人分得的土地不多，不到一亩地。你们也看到了，北面靠山，南面是湖，就中间这块土地。我们这里的人如果靠种地是吃不饱饭的，绝大部分的人还是靠下湖捕鱼或是采摘菱藕什么的维持生计。就说我们家，没人下湖做营生，我就编席子去集市上售卖，换回几个钱维持一家人的吃喝花销，日子说不上好，还过得去。”

陈清水说：“大嫂，你有这双巧手一家人饿不着，将来会越来越好。全国解放了，社会稳定了，人们生活质量提高了，你的漂亮苇席销路就更大，说不定供不应求。”

“好日子在后头呢！”周大有说。

大嫂听得眉开眼笑，她说：“巴不得！托毛主席的福，托gongchandang的福。”

陈清水指了指大嫂，说：“你忙吧，打扰了，对不起！我们出去走一走，告辞了！”

陈清水说完与周大有一起走出大嫂家。

两人走到大街上，抬头看看天，日头已过正午。陈清水说：“天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去了，还有二十多里路要走呢。”

“是该走了，就是现在动身回到家太阳也得偏西。”周大有说。

两个多小时后两人回到了滨湖镇。

焦急地坐在办公室的李厚志看到陈清水回来了赶紧迎出门去，他一见陈清水就说：“回来了？我们正等着你给我们读东西呢，你看看，这是什么？这是县上派人送来的文件，我不知道上面写的是什么。你这大才子回来了，快给我们读读吧！”

“读什么呀？”陈清水一边问一边拿起文件，他看了一眼，然后高兴地几乎蹦起来，他说，“你们知道吗？这是一份通报，上面写的是解放大军下个月就要发起渡江战役，要打过长江去占领南京城，以后总统府上空飘扬的将是鲜艳的五星红旗！”

周大有、李厚志听后高兴地跳起来，高呼：“毛主席万岁！朱老总万岁！人民解放军万岁！”

周大有说：“好日子终于来了，全国就要解放了。”

陈清水说：“咱们不能只顾高兴，我们这里是解放区，应该为渡江大军贡献点力量，要以实际行动支援前线作战。接下来我们就要发动群众捐款捐物，还要组织年轻力壮的先进青年参加支前。我们这里距离长江很近，微山湖的下游就是长江，支前条件很方便，我们的支前物资完全可以通过水路运输。咱们鲁西南是革命老区，微山湖更有抗日的辉煌历史，我们作为微山湖的子民必须冲锋在前，要竭尽全力支援解放大军渡江作战。今天是三月二十九号，四月下旬解放军就要全线渡江。”

李厚志说：“时间紧迫，我们要抓紧动员老百姓捐粮捐物。这项工作就交给我具体负责，你镇长统筹全盘，坐阵指挥。其他工作暂且一放，支前工作是重中之重。”

“说得对。行，就照你说的办。这段时间其他的事都放一放，集中精力搞支前。”陈清水说。

紧接着陈清水便召集所有工作队成员召开会议，专门研究支前的有关事宜。与会人员个个踊跃发言，情绪十分高涨。陈清水很是满意。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