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的“债务”
已经不知道是第几个这样的夜晚,这几晚老李翻来覆去,彻夜难眠。几乎快到了崩溃的边缘。眼看着今晚这根弦就快崩断了,他轻轻摇醒了已经劳累一天的妻子,“可儿,我被人骗了十八万”“什么……?”这一句话犹如一道闪电把人击醒。这下,一个人的彻夜难眠变成了两个人的彻夜难眠,冬天的夜里只剩窗外如狼嘶吼的风声夹杂着各家各户悄悄进入梦乡静谧而安详的呼吸声。今晚,老李的哀叹声和张可嘤嘤的哭泣声、呼吸声交织在这浓浓的夜色中。
老李家的小商店一直在县城里不温不火的经营着,商店里永远只有老板娘在照看门面。旁人平时总打趣的问道“张可,老李又跑去哪了?”“他还能干什么,请人吃饭去了呗”“呵,我看你们挣的钱还不够他请人吃饭吧!”张可只能抱以苦笑。老李平时素爱与人交朋友, “走,吃饭走!”也成了老李的口头禅,他与这些朋友们的感情大多是在喝酒吃肉中增进的。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时不管什么饭局,老李总是抢着买单。张可向老李抱怨过几次。但这之后,老李认识抄电表的朋友帮他们把电线接到别处,省了每月大笔的电费。还有那位工商局的朋友帮他们逃过卖假烟的罚款。张可也就默许了老李这种行为,只是让他多陪陪孩子。
这天,老李新认识的朋友朱贵生紧紧张张地把老李拉到商店后面的小仓库。张可看见这陌生人认识老李,也就没有多想。朱贵生颇为严肃的拿出一份合约说“老李兄弟,哥有个事想请你帮忙,哥遇到难事了需要一笔钱,在银行贷款已经办好了。但是需要一位担保人,这上面担保人必须要是本地户口,而且还要是当地的个体工商户。我实在不想麻烦大兄弟,可我实在没办法。咱们这些朋友只有兄弟你能帮我这个忙了”老李听完这番话,觉得这位刚认识的朋友对他如此信任让他感动。他几乎是囫囵吞枣式的看完了合同。记起朱贵生也是在工商局上班,以后要是商店要什么是可以找他。想到这些老李似乎是得到一个大便宜,爽快地在担保人那栏签了名字,并拿了一系列手续交给朱贵生。朱贵生郑重道过谢后,便匆匆忙忙地走了。
日子照旧平平淡淡的过。三个月后一通电话打破了平淡的生活节奏,是银行打给老李的。告诉他债权人已经消失三个月了,无法在规定时间还上十八万贷款,根据《担保法》贷款需要担保人在规定时间期限还上贷款。不然,银行将会依法起诉。这通电话像一记棒槌,把老李一下给打懵了,他努力去回想那天的合同内容,却连贷款数目都记不清了。电话刚挂,他的手颤巍巍地拨朱贵生的电话,“对不起,您所拔打的电话已呼转至……”,机械冰冷的女声一遍遍从话筒那旁传来,这下他是真慌了,赶快去银行仔细看了有自己签名的合同,白纸黑字写着贷款总金额十八万,和担保人实行连带担保责任。《担保法》第二十六条,“债权人有权自主债务届满之日起六个月内要求担保人承担保证责任。”像朱贵生跑了三个月这种情况,要还上贷款几乎是不可能了,实行连带责任,老李就得还清十八万的债。
心灰意冷的老李挪着步子回家。看见工商局的门匾,老李记起朱贵生在这上班,老李心想要去大闹一番,搞臭他的名声,看看朱贵生这狗日的跑哪了。但看见门前的主任办公室,那门牌就像是四个大字“明镜高悬”,只能仰着头去看,人家手里有权呐,想到这,提起的准备大力砸门的拳头轻轻落下,在门被敲开后,他几乎是用蚊子般的嗡嗡声发出“请问,朱贵生去哪了?”这样的声音。“朱贵生啊,他都跑了几个月了。像这种合同工就是太不靠谱了。”老李听到这番话怒气仿佛要冲到头顶,准备摔门而出时,心里一悸还是轻轻地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毫无办法的老李在家中乖乖待了几日,往日的饭桌上再也不见他的身影,正当张可觉得不可思议时。就在这晚,老李告诉了她实情。张可的心就像被掏空一样,躺在床上嚎啕大哭,稍微清醒一会儿,哭声由抽泣变成了幽咽。“就是把这店盘出去也不够十八万啊!”她边哭边说道。听到妻子的哭声,老李觉得自己对不起她,也发出一声声哀叹。“这事就不要让爸妈知道了,他们身体都不好,就别让老人为咱们费这心。也不要在孩子面前表现出来,咱们自己想办法。”张可暂停了哭泣表示对老李这番话的默认。 之后他两想着明天一定要把那些认识朱贵生的人叫在一起,让他们给想想办法。
第二天,老李叫齐了那些朋友,在饭桌上,老李说出了这件事,问大家谁知道朱贵生去哪了。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骂道“这狗娘养的,没看出来,亏得还跟他关系还不错,不知道拿钱去哪风流了”“这货真不是东西,日子并不赖啊,弄这种事!肯定要遭天谴的!”听到这些老李的脑子都快要爆炸,匆忙地结了帐就走了。不过,这顿饭除了给老李增添心中的愤懑之外,还知道一个重要的大事。朱贵生的老婆孩子还在城内!
得知了地址后,老李直接赶了过去,他心里想这狗娘养的在家中还不知道有多舒坦的过日子呢。老李哐哐哐砸开门后,一个瘦小的女人颤颤巍巍地开了门,老李扫见房子里的场景,顿时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家里一片狼藉,大部分值钱的东西都搬走了。这时,他的眼里已经不是仇人的女人和孩子,只是一个艰难的母亲带着孩子过着提心吊胆的日子。但他还是向女人说了他丈夫骗走他钱的事情。女人无辜的说“你看家都成这样了,我拿什么还给你。”老李被这句话堵了回去。他追问那你知道他现在到底在哪里吗?女人摇摇头。老李所有的怒气都被这女人的态度咽回肚子里。悻悻的回到家,张可匆忙去问有什么结果,老李向她讲了今天的遭遇。听到这,张可觉得窝囊极了,这下她往日的体贴温柔荡然无存,无疑她的那根绷着的脑神经也成晃晃悠悠了,终于爆发了,嘶哑着边哭边喊,泣不成声道“李成军,你……你还算是个男人吗!我辛辛苦……苦照看家里不说,平……平时你拿家里的钱请人吃饭,出了事,你的那些……酒肉朋友去哪了?孩子你管……管过吗?”老李没想到这些话能从张可的嘴里说出来,他没想到一直和自己统一战线的妻子也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怨气。看这张可那泣不成声的样子,老李收起了往日的愧疚,只感觉到没人能理解此时的心情,真是越待下去越烦了。此时老李就像一个困兽,他心里的愤懑所有的压力都无处发泄,老李顺手拿起手旁的烟灰缸猛得砸到地上,正在抽泣的张可吓得打了一个哆嗦,老李没管她,摔了下门怒冲冲的走了。
路上的街灯照出一束束模糊不清的光。飞蛾成群结队的飞在灯罩上,不敢往近靠,怕被烫死跌落而横尸街头。老李走在只有稀稀拉拉人影的大街上,街灯照着他散出一股哀怨的光。摔门而出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此刻他还有谁能依靠呢?怕是只有那个家了。妻子在他捅娄子后还不离不弃的陪自己渡过难关,他为刚才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不要脸,枉为人。银行今天又打电话催了。自己该怎样还上这笔钱呢?还不上要负法律责任,想到这,老李吓得腿都开始发抖。难道等朱贵生回来吗?呵,怎么可能,这个想法简直是白日做梦。向那些朋友们借吗?想起他们那副嘴脸,老李觉得听他们骂娘光给自己添了几分怨气罢了。这下老李觉得真得自己以前真是白白用心对待他们了。打消了无数念头后,老李狠狠扇了自己两耳光,瘫坐在了路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