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火柴天堂( 本故事纯属虚构 )
家中电话铃响了几声,茂松跑到客厅接起电话:“喂,是……是三哥!”
他抬眼向正在院落里收拾的阿母指指电话,一脸欣喜,“是,我们都很挂念你啊!妈说,你再不联系我们,她就要去加拿大找你了!对了,逸珺姊她有来过哦。具体情形,等我过来找你再聊!”
语风当然很想知道,逸珺来做什么?说了什么?可听小弟这么说,他也不好一时急着追问,只答好。
“阿兄,你一定呒知影,我已经考取驾照了ㄋㄟ!ㄏㄏ,等过两天,我就来台北歌友会站第一排陪你逗阵!”原来这小鬼已在电台新打榜金曲的滚动播放中听出了语风的嗓音。起先茂松还犹豫不定,想着哥还在加拿大,怎么可能咧?后来听女DJ介绍另一首歌时称语风会韩语又会写歌,不是哥那还会有谁?
既然哥已经回来,应该已经联络上逸珺姊了吧。再说,新歌打榜这么厉害,就算哥不主动联系逸珺姊,她也该从媒体轰炸上知道他回国了。茂松如此揣测,也就不急于将逸珺泪眼找寻三哥的事在电话里告诉他,也就自以为此时打电话通知逸珺是自作多情之举了。
他当然不知逸珺已改艺名,也将发行专辑,对外称云霏。
语风对小弟抱怨最近写歌没灵感。茂松呵呵傻笑:“我随便说,你可别怪我想法太幼稚喔!”
语风以轻松随和的口吻鼓励他有话直说:“我们是打虎亲兄弟,你怕什么!尽管说啦!”
茂松眼珠转了转:“阿兄,你有没有记得欠我一首歌喔?”
语风想不起来,问:“什么时候的事?”
“我就知道你早忘了啦!就是我缠着你讲安徒生童话时的事啦!记起没?”
“当然还记得。我答应过写一首关于《卖火柴的小女孩》的歌给你。我还说要把其他童话都写一遍啊!”
“对啊!那后来你有没有写过咧?”
茂松的提点如醍醐灌顶,激发了语风的灵感。他激动得甚至有些语无伦次,感谢小弟给他带来新歌的灵感,重拾写歌的初衷。正是小弟的鼓励,致使他如今走上创作歌手的道路。他是自己的第一位歌迷,而这位歌迷也将成为他最忠实的歌迷与支持者之一,这是多么值得骄傲和庆幸的事!
灵感如泉涌,语风边填词边谱曲,速成了这首新童话。语风迫不及待想要打电话唱给小弟听。又一想,小弟后天就要来西门町歌友会现场支持他,算啦!总之,他会是这首歌的第一位听众。
此时,云霏的声带好不容易将息好,开始忙着为专辑录音,根本无暇顾及观看娱乐新闻,收听电台推送的新歌。故而,语风近期虽红得发紫,风光一时无两,无奈她两耳不闻窗外事,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倒是敏妮的鬼鬼祟祟引起了她的注意。
她顿觉好笑:“敏妮,过来啊!你躲在那边角落看什么啦!有什么好新闻,也让我瞧一瞧!”敏妮本有些近视,还埋头在报纸里,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拿报纸当掩护。
见云霏快步而来,敏妮果断将报纸一合,放在邻座的公共区靠椅上。她拦住云霏说:“没什么啦,无非是哪家大企业小开看上哪个女明星的芭乐新闻,没什么新鲜啦!”云霏好歹和她相识多年,看她掩饰慌张的样子就知道她在说谎。她刚要抽身去取报纸,明阳却探头来跟她俩打招呼。
原来,明阳听说当录音遇上严苛的制作人或录音师,又或者歌手对自己有要求时,通常都会录很久。他怕云霏饿着,特意送西点来给大家品尝。刚吃完下午茶,逸珺又被陆鸣叫去录音了。
敏妮才将他拉到大门外一旁,感谢他歪打正着:“还好还好,今天你总算做对一件事。算我谢谢你ㄌ。”
明阳不明所以,疑惑道:“怎么?我进门时好像看见你在乔什么?”
敏妮解释道:“是啦!阿弥陀佛!没被这位大小姐看到,真是万幸!真吓死人了!我刚才心脏都跳到喉咙口了!”
明阳最好笑她夸张的表情和语气,遂问到底:“这份报纸到底有什么惊天秘密,值得你这么费尽心思瞒她?”
敏妮道出原委:“还不就是我这个气死人不偿命的学长!我跟你讲过啊,我叫他‘猫熊’的学长!”
明阳更是不解了:“你学长怎么了?”说着,他自顾自地拿起娱乐版欣赏起来,并不自觉读出声:“林语风,中国文化大学韩文系毕业。……”不出两分钟,他把报纸交还敏妮手里:“不就是歌手新人炒作绯闻?这种新闻烂大街,我都懒得看。不要说是你学长,就算是你前任,又怎样?”
敏妮被这句话噎到了。
“又怎样?我来告诉你怎样。他,”她打开报纸,指着相片中出现在街头夜色里的模糊侧影,“就是云霏的心上人。无故失踪,现在又突然出现在台北街头,却跟一个女歌手暧昧不清,是想怎样?被云霏看到,ㄏㄡ,谁知道她又会怎样胡思乱想?”
明阳被突如其来的大信息量震惊了。他快速理智地组织起敏妮语中的线索,整理出来:“所以你是说,你这位学长曾是云霏的恋人,之前无故失踪,现在成为新晋歌手,但他被狗仔曝了八卦绯闻?”
明阳无论如何没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来确认云霏的心有所属是真实存在的。但他转而一想,这位仁兄被踢爆绯闻,是不是意味着他确已不是云霏的恋人?可恶的是,他居然玩弄云霏的感情于股掌,把她骗得团团转!他倒是脚底抹油,转身走人。真是太可恶了!明阳下意识握紧拳头,转身要去打听语风的落脚点。敏妮很好奇他突然出离愤怒:“ㄟ,你要去哪里?”
明阳咬牙切齿答道:“找到报上的那人,问问他凭什么敢这样对云霏?”
“带我一起去!”
“干吗?别像无尾熊一样跟着我啦!”
“我也要去问清楚!必要时给他两巴掌!”
明阳转回头,看着怒气冲冲的敏妮,真的超好笑,不过很可爱:“这关你什么事!难道他也是你的暗恋对象?”
“放屁!我暗恋他!再轮回几辈子都呒可能啦!我只是要替云霏讨回公道而已!”
明阳噗哧一笑,继而掩嘴:“歹势,我不是要笑话你啦。不过你这样子还真的蛮……我形容不来,反正,蛮可爱。好了,要不你去陪云霏,要不我送你回家?”
敏妮咻地感觉脸上发烫,不过好在天色已渐暗,这个呆子应该是瞧不见吧。她平时先声夺人,妙语连珠,此刻却结巴起来:“我,我自己回家就好。倒是逸珺,哦不,云霏可能会录很晚,你去等她比较好。”
说着,敏妮噔噔奔跑起来,此刻的脚步轻如燕,让她感觉想飞,泪却不自觉溅湿了两颊。她边跑边胡乱抹了两下,或许,这种感觉就叫做幸福……直跑到不知心跳是因为奔跑还是内心激荡而小鹿乱撞,人,已经分不清了。
明阳没发觉,人已跑远,转弯而不见踪影。他呆望一阵,刚才想做什么也记不起了。记得最后敏妮的话,ㄣ,还是等逸珺录完收工比较重要。
今天是语风新专辑发行后的第一场歌友会。接下来也会去台中宣传,但小弟执意要来台北,从第一场宣传开始为他打气。小弟上午有课,他将借同学的车开来台北。语风也叮嘱他,坐车就好,心意到就行。就算赶不上歌友会,兄弟俩有的是机会见面。而语风也明白,小弟新考出驾照,自然想要秀下车技。他也就不再坚持,静候小弟来临的那刻。
茂松说过,他会在歌友会开始前赶到后台。不过直到歌友会结束,他一直都未出现。茂雄初涉此行,忙于应付现场献歌互动还来不及,加上整个签售流程,根本没时间想起小弟要来这件事。直到夕阳西下,工作人员都收拾完道具,招呼语风上车回公司时,他才想起小弟还未赶到。
小弟尚在校念书,没有BB Call,更没有行动电话。到公司后,语风就致电家里。爸妈也只知茂松提起他直接从校内出发,当日并没有回家。打给他同寝室的麻吉,也说看到小弟中午只匆匆扒了几口鸡腿饭,就开着辆二手丰田卡罗拉出发了。这证实了父母的说法。但小弟会去哪儿呢?
语风隐隐感到不安。祈祷中,他终是等来二姊传来的噩耗。茂松在台八线转国道一号往北途中,被一辆迎面而来的醉驾重卡货运司机撞翻,撞上隔离栏,车身已凹陷变形。警察在逝者包内找到国民身分证,联系到晓妍,才由她到场确认尸首。
怎么可能?几十小时前,还在电话另一端生龙活虎,跟自己信誓旦旦说要来力挺自己的小弟,如今却冰冷地躺在医院太平间。到现在他仍不敢相信。父母又年迈,如何能经受起幺儿年纪轻轻,还未完成学业就离世的消息呢?
语风注视着这首新童话,还没唱给小弟听,却一语成谶。如今,只希望将它献给茂松,愿他安眠于地下,和他最喜爱的卖火柴小女孩一般,回到大地母亲温暖的怀抱……语风泣而无声。小弟,这首歌,只唱给你听。你在天堂擦亮火柴,就会看到我们。
附主题歌词:熊天平《火柴天堂》,词:熊天平/赵俊杰,曲:熊天平
走在寒冷下雪的夜空
卖着火柴温饱我的梦
一步步冰冻一步步寂寞
人情寒冷冰冻我的手
一包火柴燃烧我的心
寒冷夜里挡不住前行
风刺我的脸雪割我的口
拖着脚步还能走多久
有谁来买我的火柴
有谁将一根根希望全部点燃
有谁来买我的孤单
有谁来实现我想家的呼唤
每次点燃火柴微微光芒
看到希望看到梦想
看见天上的妈妈说话
她说你要勇敢你要坚强
不要害怕不要慌张
让你从此不必再流浪
妈妈牵着你的手回家
睡在温暖花开的天堂
这边,敏妮得知茂雄的绯闻上周刊,很想找他当面问清楚。而另一边,语风其实也很想问逸珺本人。当他看到逸珺以云霏的名字出现在大厦电子屏的MV里,不禁错愕心痛。
她终究是足够优秀的,才能在这百万人居住的城市里被这样瞩目仰望。语风为她的顺利出道而高兴,却也为自己的幸福而忧愁。他们两人均以新人之姿出现在乐坛,代表各自公司而竞争唱片销量。孰对?孰错?孰是?孰非?
语风根本不敢问逸珺关于结婚的真相。见她成为歌坛新星,本不该打扰她,多滋生些流言蜚语。上次只是和蒙娜在路边说了几句,就被狗仔记者以耸动标题刊在娱乐版头条。他不想因自己的私心耽误逸珺的前途,更不想她因此被结婚对象误会。如果两人之中只能有一人可以幸福,他宁愿选择退守。
附背景歌词:熊天平《最好忘记我》,词:宋天豪,曲:熊天平
还有好多的话要说
你的影子跟着我不走
说什么都会让我心痛
一字一句/海浪一样汹涌
离开我以后我真的不懂
如何安排没有你的生活
最好记得忘记我
最好记得忘记我
两个人的世界
总要有一个人快乐
最好记得忘记我
最好记得忘记我
我怎么舍得
把你从心底赶走
心头苦闷之际,他无意中走到了蒙娜居住的路口。好巧不巧,蒙娜妆容靓丽,正披着驼色长款风衣走出寓所,瞅见了语风孤苦无依的背影。那一刻,不知为什么,她好想有种跑过去从背后抱住他的冲动,终究还是化作轻轻拍背的动作。语风呆滞的眼神中看到了蒙娜的轻吟浅笑。他也就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笑笑。
看着语风手足无措的模样,蒙娜更是咧开嘴笑出了声,不禁用手掩住。僵局还是由蒙娜打破:“怎么,大艺术家,专辑卖了个满堂红,你还不高兴?喔,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对销量还不够满意。对了,你可答应过我,发了专辑就要请我吃饭喔!”
语风略微舒展表情:“当然,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天我请你吃大餐。”
蒙娜摆摆手,抿着鲜艳的红唇,爽朗说着:“算啦!我跟你开玩笑的。我真的很高兴,你的才情没有被埋没。这功劳里有我一份,我就知足了。你刚进公司,只有月薪支领。等你跟我一样,词曲版税入袋,再请我吃大餐,我一定不会推辞。”
语风接口:“那怎么好意思。说好了,就今天。台北我很熟。”
蒙娜睁大眼睛,指着自己笑道:“难道我刚从中南部过来?我倒是认得家馆子,很有特色。不如,跟我走吧!”说着,蒙娜甩了甩头,示意她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