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18)我工作的广电中心
科摩罗国家电视台则是官方电视台,首都莫罗尼有差转台,专门转播法国电视台节目。昂儒昂岛有一家私人电视台,用科语播送地方新闻,也转播法国电视台节目,但功率较小。科摩罗广播电台法国殖民统治时期成立。主要用科语播音,每天用法语播送三次新闻。有时也用阿拉伯语、马达加斯加语和斯瓦希里语播音。1991年由德国无偿援建的中、短波发射台投入使用,可覆盖全国四岛。后来不知什么原因德国人不再继续投入资金和设备,这个中,短波发射台停止了使用。由于科摩罗岛上没有废品收购,2012年时空置的发射台里的一切设备都仍然保存完整。2002年9月,中国援建的科摩罗广电中心建成移交,新的广电大楼是一座白色的具有阿拉伯建筑风格的三层大楼,内部装修都是中国模式的装修,从天花板到瓷砖都是中国无偿援助的,各演播厅,录音机房,编辑机房,传输机房,播出机房都是中国专家负责安装调试,首批来到科摩罗的中国专家,就有内蒙的宝音和王宏图,再后来有李强,崔风儒,张文平,天线工郝天顺也在科摩罗工作过。其中宝音和王宏图可以说是建台元老,新大楼的建成投入使用大大的改善了科广播电视转播条件。科中建交以来,广电中心见证着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在中国协助下,大科岛和莫埃利岛已实现数字电视全覆盖,科摩罗人民享受到了中国标准的高清电视节目。广电中心见证着两国双边关系的发展,科摩罗也是第一个采用中国数字电视标准的非洲国家。中国电视节目在科摩罗有五个频道的节目,用英语,法语,阿拉伯语,中文(中央4台)和中国影视剧频道。我刚到科摩罗时,有幸参加了开播7周年纪念庆祝活动,中国驻科摩罗大使王乐友也到广电中心参加了纪念活动。科摩罗广电局长表示,近些年来,中方通过人员培训、资金投入、物品捐献等渠道给科广电事业的发展注入了源源不断的动力,得益于中方的高度关切和慷慨相助,科广电事业才有了今天这样欣欣向荣的局面,科政府和人民非常感谢中国政府的支持。
在写这篇科摩罗纪实时,我就说过把来科摩罗主要目的放到本文的最后,因为回忆在科摩罗的工作经历,真的很不轻松,甚至是很痛苦的体验,对这种刻骨铭心的记忆,我怀着极其复杂而又不得不描述的心里,讲述在科摩罗广电中心的各种磨难。我们大家都愿意把自己最光辉荣耀的事情,向亲朋好友展示,分享自己的喜悦,这都是人之常情的情感,而我在科摩罗的经历,只要涉及到专业工作方面,就没了鲜艳的光环,一谈到工作颜面尽失,能够坚持到援外任务结束,实属不易,但这个刻骨铭心的伤口不得不揭开,所以自揭己短,在大家闲暇无聊之际,喝酒侃大山之时,用来消愁解闷,喷饭贡酒,“烧饼大侠”可以当一时不能当一世,“黄蛤蟆”也只能幸运一时,不能幸运一世,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为了遮丑把这段不堪回首的往事放在了本文的后面来描述一番。
当我刚到科摩罗的第二天,宝音就带我先到广电中心,在他的办公室里用电脑和家里联系一下,报个平安,上面我介绍过,我们驻地没有网,有事只能背着笔记本电脑到广电中心上网,再加上赵伟民和青春俩人都是不爱上网的人,如果有事和家里联系,就到广电中心给家里发个邮件或着QQ,由于时差问题,当时还得不到国内的回复,等到第二天再背着电脑特意来看家里的答复。宝音也是好心,先让我和家人取得联系,然后又带我去大使馆和经商处见了王乐友大使和经商处王秘,王铁军。然后他带我回到广电中心,我来时恰逢科摩罗雨季,那年的雨水和响雷都特别多,发射台的设备经常被雷劈坏,宝音他们非常忙,他很匆忙的给我办理了工作接交手续,全部有关视频方面的图纸,维修工具等专业工具。
办完这一系列事情,把我一个人撂在办公室里,说他们要到发射台去处理一些故障,让我自己坐出租车回去,告诉我和司机用法语说移民局就到我们驻地了,我们宿舍就在移民局旁边。我用汉语把法语“移民局”的音译写在一张纸上以免遗忘。宝音临走时给我留下三百科摩罗法郎,相当于人民币5元。科摩罗出租车一般都是二百科摩罗法郎,他们不打表不计公里数。他们三个人带上一些工具就走了(科摩罗所谓的发射台,都是无人值班的基站)直到天黑才回来。留下我一个人呆坐在办公室里心里非常郁闷,手里拿着那张“视频专业设备移交清单”薄薄的一张纸,显得沉甸甸的。望着那些属于我管理的各种工具,图纸等东西,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其中很多资料和专业工具,从接手到我离开科摩罗我连一次都没用过!坐在静静的办公室里无所事事,ipad没带在身上网也没法上,望着放在办公桌上的各种工具,看在靠墙摞着的那些待修的录像机,还有七八台摄像机,当时的心情我真的无法用语言来准确的形容,真是难以置信我这个不是专家的专家,居然堂而皇之的坐在这里,还煞有介事的办理了移交清单,看着自己从未拿过这些专业工具的双手,心里一阵苦笑,两年漫长的日子将会遇到什么样的“艰难坎坷”呢?心里非常空虚难耐,起身在空无一人的办公室里来回独步,思绪是一团乱麻。走到办公室的阳台上(办公室在三楼)望着一望无际的大海,心情慢慢的镇定下来,自己安慰自己,默默的说道:‘车到山前必有路,既来之则安之’天塌不了,地也陷不了,管他三七二十一,回去睡大觉!以后的几天宝音带着赵伟民和青春都是早出晚归,当时正逢雨季天都有几场暴雨倾盆而下,晚上他们很晚才回来,浑身上下都被雨浇湿漉漉的,以致后来出去干活时连换穿的干衣服都没了,我一个人留在宿舍里几乎每天都停电,屋里是黑乎乎的不说还非常闷热,由于刚到科摩罗还不熟悉环境,不太敢到处走动,加上不期而来的倾盆大雨,被困在宿舍里,每天只是在宿舍附近转一转,看天色已晚就开始给他们做晚饭,没电就用煤油炉子,做一顿饭还挺费劲的。
在整个雨季几乎都重复着这种日复一日的状态,我除了感到孤独之外,心里也乐着不用到广电中心去干我一窍不通的设备修理工作,但我知道丑媳妇早晚也要去见公婆,我心里真的希望雨下的再大一些,暴雷再剧烈一些,我好借此机会在宿舍里躲清闲,只是刚来很不适应这种孤独,隔三差五要求宝音顺路带我去一趟广电中心,我的目的是去上网,每当我提出这个要求时,宝音说“你就在宿舍休息吧,我真的可想休息休息,不行呀,发射台这么多活等着我们去干,你多好,你那一摊工作什么事都没有,你去干啥?播出要是有事情,我自然带你去广电中心,现在你多好,有福不会享,休息吧,我们走了”就这样我孤苦伶仃的一个人留在宿舍里,遇上停电,宿舍里由于天阴下雨,黑咕隆咚的还闷热难耐,后来找到几个网吧,花一点钱可以到网吧上网,那时科摩罗的网速都很慢,经常卡顿,只能将就着用罢了。
对技术工作一窍不通,怎么可能胜任本职工作?我在网上浏览一些有关专业录像机的维修知识和技术术语的含义,以便应付自己承担的那份工作。出国以前我和之前来过科摩罗的张文平咨询过科摩罗广电中心的具体情况,用他的话说,科摩罗广电中心那一点活,没啥值得操心的,不要当回事,如果可以修理你就修,不能就扔到一边就一句话“这台机器没法恢复使用,写个报废单就行了,因为修理专业录像机不是靠人的眼睛观察,用螺丝刀就能解决的,要有相应的检测设备,而科摩罗没有任何检测设备,只靠万用表是不行的,现在哪里还有动电烙铁,万用表的?都是用电脑检测,整体更换电路板,科摩罗不具备这个条件,神仙来了也没办法,你在播出机房值班时,遇到过录像机突然出故障的事情吗?大不过有可能偶然出现糊磁头的事情,组里有清洗磁带,你把它放进录像机里,按正常播放速度不要超过10秒就好了。”我也咨询过崔峰儒,他的回答和张文平的说法基本一致,崔峰儒说黑人其实自己也能处理日常工作当中的小毛病,但他们从不自己动手修理,就连做一个线头都来找你做。我问他黑人为什么不自己做呢?崔峰儒说黑人觉得不是自己分内的事情,他没责任和义务去做,他们认为这是中国专家的事情,自然就找你做。愿意给他做你就做,不愿意做你就别管他,黑人绝对不会说什么,做好了他也不谢你,不给做他也不抱怨你。当初听了这些解释,心里多少多了一些安慰。雨季会过去,我的休闲日子也就随着雨季的结束而结束,每天不得不硬着头皮去科摩罗广电中心上班,总不能干瞪着眼看着待修的视频设备,而不采取任何措施吧?加上黑人也有时上来转一圈,为了掩人耳目,将一台报废了的监视器拆卸开,放在办公桌上,把上面的电子原件用电烙铁焊下来,再焊上去,反正黑人并不关心你在干什么,语言也不通,黑人来了我就这样做样子给他看,黑人走了我就悠闲的坐下来浏览网页了。
有一天一大早宝音带着赵伟民青春他们三个人说是去发射台修设备,晚上很晚回来。留下我一个人在宿舍,他们刚走没多久宿舍里又停电了,一个人在宿舍里无所事事,想来想去还是决定打个出租车去广电中心上上网,那时我还不认识艾咪尼,如果刚来就认识艾咪尼的话,我的日子就不是特别孤独了。于是我要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到了广电中心,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安安静静的上了一阵网(广电中心的网速也不比网巴的快多少)快到上午11点时,突然走进来一个播出机房的黑人,他和我比划着手势,指着靠墙待修的那一摞录像机说这什么,我明白了他的意思,播出机房有一台录像机出故障了,要我去看看。当的我就像是一下子掉到冰窟窿里,心里懊恼不堪,后悔不在宿舍里呆着,来广电中心干什么?转念一想,躲是躲不掉的,今天我没来,明天他们会告诉宝音,宝音早就说过,视频方面有问题他会叫我去处理的。我知道播出机房的工作性质,停播率是以秒计算的,可我实在没胆量站起来就去播出机房,以找工具为借口故意拖延时间,我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处理机器故障,满脑子想得是怎么搪塞过去,拖到明天赵伟民青春来了,好歹还有个人帮衬一下兴许能解决问题,现在孤身一人,可怎么办呢?但现在实在没有理由不去看看,万般无奈只好和黑人一起朝着播出机房走去。此刻在我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很久以前看过的一本法国小说“漂亮朋友”中的一段情节描述,书中的主人翁“杜洛瓦”是个无耻之徒,贫民出身的他,用极其卑鄙的手段,利用自己英俊的相貌专门勾引上流社会的贵妇人,频频得手最终爬上了高位,挤身于上流社会。有一次为了这个目的,他不得不和另外一个男人为女人而决斗,其实“杜洛瓦”内心是个胆小鬼,非常害怕决斗而死于非命,但是为了女人他不得不义无反顾的去“勇敢”的决斗,在去决斗的路上,他是多么的盼望马车突然受到什么惊吓,造成翻车,他“不幸”意外的摔断胳膊或腿,因此理所当然的放弃决斗。此刻我是黔驴技穷,想不出任何招数,躲过这一劫了。
我的办公室在三楼,播出机房在二楼就在我办公室下面。当我来到播出机房时,黑人已经自己换了一台备份机器用着,播出工作照常进行着,这时我多少感到轻松了些,毕竟没影响播出。那台出了故障的录像机拆下来放在一旁,我装模作样的巡视了一会儿播出机房,然后后让黑人抬上这台AI-D455有故障的录像机,回到三楼办公室,我把黑人打发走后,一个人真是不知所措急的团团转,看着这台机器无从下手。过了一会儿心情稍微稳定了下来,想起了临出国时邢建华提醒我的话,他说,遇到设备突发故障,先不要慌张,要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先查看电源是否接触不良,再查看机器后边的接线是不是被人不小心碰掉或者碰松了。于是我把录像机放的办公桌上,把电源接上,打开录像机发现并没有什么问题,办公室里有几盘磁带,放进去播放着一看,能放出图像,但图像一会儿清晰一会儿模糊,半音也是如此,我当时估计问题不大,应该是糊磁头导致的。我冒昧的决定打开录像机的顶盖看看磁头。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单独打开专用录像机,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在国内见过同事用酒精粘着麂皮,轻轻的搽试磁鼓,只不过我并没有特别在意罢了,现在没想到轮到我用上了这个办法,我拿镊子夹着麂皮,粘上一点无水酒精,小心翼翼的搽了搽磁鼓(邢建华告诉过我具体怎么搽磁头,只能顺时针方向手动横行轻轻的搽,千万不能上下搽)等了一会儿,再放进磁带播放,录像机居然完全正常,图像清晰声音听起来也不觉得失真,我开始兴奋不已,的确是录像机最简单的糊磁头现象。和张文平说的一样,以后我又遇到过几次同样的故障。我下楼到播出机房让黑人上去把录像机拿下来,看着黑人把录像机放回机架上,把各种接线都一一连上,然后让他放一盘磁带播放,黑人看见效果不错时向我竖起了大拇指,一场虚惊就这样轻而易举的对付我过去了。在这一点上我和那个“杜洛瓦”还真有那么一点相似之处,他当初也是非常意外的体面的,终止了那场看似无法回避的无聊决斗,在女人面前挽回了面子。
2012年2月底的一天,宝音早晨来电话,让我今天也和他们一起去广电中心,说有和我有关系的事情。我心里又敲起了拨浪鼓,尽管心里早有准备,知道迟早我也要每天到广电中心去做我该做的事情,但是真正这一刻毫不留情的到来时,心里还是非常惊恐,记得一路上我连一句话也没说,怀着极其不安的忐忑心情,很不情愿的到了广电中心。宝音的办公室在二楼,赵伟民,青春,小女翻译和我都在三楼。我没问他们让我来干什么?他们也不知道今天为什么特意让我来广电中心,每当办公室里电话铃声响起来时,我心就一沉,生怕这个电话是让我到某个机房处理设备故障的噩耗,一般电话我们都不接,因为听不懂法语,接电话的责任自然是小女翻译,然后她再转达给和电话内容相关的人,但每次的电话都和我无关,当她接听电话时我都目不转睛的盯着她,我的心率在加快,估计血压也在上升。一般情况下,宝音他们到发射台干活,2号驻地把我一个人留下,1号驻地宝音把小翻译留下看宿舍。今天我们是倾巢出动,肯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早晨宝音已经说了和我有关,我暗自观察着组里每个人的表情和举止言谈,难到他们说集体出来是看我出丑看我笑话的?我的神经变得非常敏感,情绪紧张到了极限,但也看不出来他们有什么异样,时间在一分一秒的流失,由于情绪紧张,额头上斗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往下淌,使我狼狈不堪。横竖是今天要丢人现眼了,管他三七二十一,既来之则安之,以不变应万变吧。突然楼下宝音叫我们几个人都下来,当我们走下楼梯时遇到了宝音和阿拉维技术副台长,宝音让赵伟民和青春和他去蒙扎扎发射台,要翻译和我跟着阿拉维去开会,我问宝音开什么会,你们怎么不参加?宝音说,过几天环印度洋地区的足球比赛要在科摩罗举行,电视要直播,让我去参加各部门之间的协调会,和我有关的事项让翻译给我解释,让我和翻译开完会在办公室等他来接我们回去,说完后他领着赵伟民青春走了。原来如此,以为又有哪个机房视频方面的什么机器出了问题,让我到现场处理故障,闹了半天不就是参加个协调会吗,心里马上踏实了,后悔来的路上我怎么不问他一声?这一早晨把我折叠的够呛!国内在播出重要节目时也开各部门之间的协调会,对此我并不陌生。阿拉维领着我和翻译来到一楼演播厅的会议室,我们进来时会议已经开始了。科摩罗广电中心是中国人援助建设的,内部组织结构也是照搬中国广电模式,电视台的技术方面工作由阿拉维技术副台长负责。科摩罗广电中心也有播出部,制作部,技术部。我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亲临现场,还是能感受到他们在分配任务,有人在强调各种困难。我悄悄的问翻译,小翻译的回答和我猜想的基本一致,翻译告诉我,到时候现场有非编系统,需要技术口提前做好准备,有问题提前和中国专家沟通,说现场直播就不麻烦中国专家到现场,坐阵广电中心就行了,会开了不到半个小时就散了。回到办公室心情很沉重,套用国内的经验,这是一场国家级别的重大赛事,整个环印度洋地区国家的足球比赛要在科摩罗举办,那么播出方面必须确保万无一失,提前做好各种设备的技术检查,做好应急预案,应该是由技术部门把这些准备工作,写出书面报告,逐级上报。不知科摩罗是不是也这样?这些工作会不会落在我身上?届时一旦播出方面出现任何问题,后果非同小可,我怎么能担当得起,越想越害怕,但也没任何办法,只好听天由命了。回到宿舍里我还是闷闷不乐,怎么也提不起精神,一个人在阳台上来回溜达着,思绪非常混乱,真是有一种大难临头的感觉。
在煎熬中度过了几天,雨季接近尾声,雨下的越来越少,雨量也不很大了。宝音他们也能稍微放松一下,这几天他一个人到广电中心,让赵伟民和青春在宿舍里休息,那时他们俩人都准备要走,青春等着回国,赵伟民等着去桑给巴尔,只要有空他们就各种整理自己的东西,对科摩罗举办什么活动没了任何兴趣。而我在等待这场比赛前的日子里,惶惶不可终日,就怕关键时刻掉链子,责任的重担压的我喘不过气来,那几天精神特别萎靡。临比赛的前几天,我到广电中心在各个机房煞有介事的巡视了一番,首先到播出机房,科摩罗的播出机房非常小,也就20平米左右,他们也是双人值班,见了我很客气,我随随便便的看看了,再到机架后面看看,就又到一楼传输机房看了看,然后又到编辑机房转了转,从外观上察觉不到任何为重大播出做准备的样子,一切都和平时一模一样。也许人家早就准备好了,只不过我没看到也未可知。
中国无偿援助的录像机,摄像机,字幕机,计算机等设备,已经广泛利用在科摩罗电视节目制作的每一部门,中国专家将很多新的概念和思想带到电视制作领域里,使科摩罗传统的节目制作方法、节目传输和播出发生了很大变化。在非编机房几个黑人正在制作着一个访谈类节目,房间很小显得很拥挤,墙角放着一台JBC录像机,机身落满了灰尘,像是很久没用了,当时我想,这些设备都是在我的工作职责范围内的东西,或早或晚都要拿到我那里修理,被动接受不如主动接受,扔到我办公室还可以遮遮黑人耳目,免得放在这么个狭小的环境里碍手碍脚的,引起注意后他们会找我处理,只不过是早晚的事情。我问黑人这台机器怎么了?黑人说有问题了,我让他们有空时送的我办公室去。之后我就回到了办公室,算是为重大赛事做了一番例行检查吧,我把这些工作都记录下来,每到月底我们都有写一份书面报告给经商处,汇报自己一个月的工作情况。黑人做事也很有意思,他们似乎缺乏团队精神,集体观念比较淡薄,各干各的分内的事,对他人的事情不闻不问,这种根深蒂固的观念可能已经变成了黑人性格的一部分。(事后我从翻译嘴里得知,这台录像机早就坏了,但他们管事的领导调到了另一个部门,新领导还没来,所以没人管这事,新领导来了他会抱着这台录像机来找你,其他人就是放十年也不会过问的)宝音也跟我说过,黑人办事就一根儿劲,谁也没办法改变他们。难怪古巴革命领导人格瓦拉在刚果时,历经千辛万苦,想把黑人起义者训练成一批骁勇善战的游击队。失败后格瓦拉百感交集的回忆,当地人是一帮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他们思想麻木、漫无纪律、内部纷争不休,各自为政,这种自由散漫的作风是导致切·格瓦拉最后在刚果失败的主要原因。又过了几天离大赛的日子就差几天了,我实在看不出黑人有多紧张,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我参加了一次协调会,过后也没见什么大的动作,也许是我语言不通所以不知道他们在干什么。
比赛开幕式是2013年3月15日,这个日子给我留下了切肤之痛的记忆。虽然还在雨季,那天却是这个季节少见的晴天,那天我们照常上班,台里并没什么动静,宝音把我和青春留在台里,他带着赵伟民不知去了哪里了,小翻译也没来。青春是搞无线发射的,但有一个伙伴,我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开幕式在科摩罗外交部大楼前的广场举行,外交部大楼是科摩罗最高的大楼,一个很不起眼的四层楼,大楼前是科摩罗唯一的平摊广场,大概有半个足球场大,国庆节阅兵式也是在这里举行。
我特意到播出机房看了一会,机房里除了一男一女两个值班员之外,别无他人,值班员的值工作状态和平时没什么区别(我还是用国内的思维方式想问题,在国内每当遇到重大播出时,从分管技术的副台长,部主任,科组长都亲临播出机房,气氛严肃而又紧张,值班员更是聚精会神的紧盯着屏幕,不敢有丝毫的疏忽)我虽然不懂半点技术,遇到突发事件我也无济于事,但还是紧张异常,心脏跳的很剧烈,尽管我强作镇定,可怎么也控制不住汗水如雨水般的往下淌。屏幕上正在播放足球赛的开幕式,似乎拍摄机位很少,镜头一直对着讲话的人画面基本不切换,我看了五六分钟都是这么一个镜头,偶然晃一下全场景象,凸显不了场面的盛况,然后画面又回到讲话人的特写镜头,按说这么盛大的赛事,多台摄像机多角度拍摄,导播要有专业构图和策划,摄像师根据导播的指示,准确的抓拍好的画面,定位特殊人员,重点突出所播节目的主体和焦点。现在看到的就这么一个镜头,非常单调乏味。我们在宿舍里看科摩罗台的节目,很多都是访谈类节目,看样子黑人的口才都很好,镜头一直就固定在接受采访人的头部特写上,只见画面上的人滔滔不绝的说这什么,从不停顿。从播出机房出来,在楼道里远远的看见阿拉维在楼下看着个黑人摆弄一辆摩托车。我心里感到奇怪,这么大的赛事,电视台在直播,作为技术副台长,阿拉维怎么居然有心思看一辆摩托车?难到他不关心环印度洋地区的足球比赛在他的国家举办这件倍感荣耀的事情?台长都不紧张,我有什么可紧张的?但转念一想还是不行,如果此刻机房出了问题,和阿拉维没关系,倒霉的还是我,急有什么用呢?但愿不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播出系统千万不要出毛病,只要把开幕式对付过去,以后的事就责任小一些了。我又回到办公室,心神不宁的等待着开幕式的结束,和青春俩人东拉西扯的聊着天,期盼着开模式早一点平安结束,等待着下班时间的到来。
突然肃静的楼道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青春也听到了黑人的脚步声,他向外看了一眼,然后对我说道:“有两个传输机房的人来了,肯定机房出问题了”我感到心跳的都快从嗓子眼里冒出来了,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3·15这个国际消费者权益日,正在变成我声名狼藉的灾难日,果然两个穿着阿拉伯白色长袍的黑人进来了,青春在科摩罗已经工作了两年,和他们都很熟悉,也能简单的沟通,黑人和青春低声的说这什么,来人除了脚步比平时走的快了一点之外,从其它方面并感觉不到有什么急事发生,说话的语素也很慢,看他们的表情也并不慌张。听完他们的话,青春转告我说,楼下传输机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故障,他们要你去看看。听了这话我感到五雷轰顶,怕来的灾难还是来了,两条腿发软,像灌了铅一样沉重,看了一下手表,就差十来分钟到十一点了,这正是开模式举行的关键时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倒霉的事情发生了。我要求青春陪我一起去好给我帮帮忙。我刚要走,其中一个黑人用手指了指办公桌上的万用表,意思是让我带上它,这是我生平第一次拿万用表,黑人他那里知道我连用都不会用这个最简单的仪器。我迈着沉重的步伐恍恍惚惚的来到传输机房,那两个黑人却远远的落在我们后边,黑人就是这样,遇到什么事情都是这样慢条斯理的,我在肯尼亚就领教过黑人的这种风格。传输机房里一片黑暗,里面坐着个瘦高个子黑人,青春认识他,说他现在已经不是电视台的职工了,自己在外面干修理电视机等活,不知道他今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时两个黑人回来了,青春问他们出来什么事?问完后青春告诉我说,机房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机架和操作台都没电了。这时我再一次想起了邢建华的嘱咐,先从最简单的地方入手检查,于是我到机架后面,找到总电源插座,这时一排放在地上的欧式插座,我用力挨个压了压,看看是不是那个插座接触不良,当按到某个插座时,听见青春大声说道:“好了,好了”我急忙出来一看,喜出望外,机架上的监视器,操作台上的各种仪器都亮了起来,黑人也笑眯眯的竖起了大拇指。我顿感一种特别的快意,一种获得发自内心成就感,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得到放松。黑人开始恢复工作,我和青春走出来传输机房。可我高兴的太早了,没走几步,后面黑人又召唤我们,说是又出问题了,这时假如有谁能看见当时我的脸色,我敢保证这是他在这世界上看到的最难看的脸色。当我返回传输机房时,看到机架上的监视器都还有电,只是控制台上的切换台显示灯全灭了。
当第一眼看到切换台不工作时,我都无法形容当时那种恐惧心里,这显然不是电源问题,不知哪里出了故障,当时脑袋里嗡嗡直响,一想到这会造成停播事故,不赶紧排除故障,在这么重要的播出时段,我这个专家要是不能快速判断故障点,争分夺秒的恢复切换台的正常使用,那停播的后果,我连想都不敢想。可是连切换台的最基本工作原理都不懂,怎么可能判断故障,从何谈修理恢复使用?呆呆的站在那里,大脑一片空白,只感到胃部一阵干呕,机房里死一般寂静,一张张黑脸目不转睛的看着我,观察着我的一举一动。我的手不停的微微颤抖,为了掩饰囧态,不懂装懂的做出思考的样子,青春悄悄的提醒我:“这个必须赶快修理,不然问题就严重了”。我感到天旋地转四肢无力,我怕自己站不稳,把手里的万用表放的控制台上,用单手扶着控制台的边缘,不让黑人发现我在浑身颤抖。灾难和幸运是相辅相成的一对儿好兄弟,那个原先在广电中心工作,现在干个体的瘦高个黑人,见我有万用表,他便问我他可不可以打开这个切换台看看?青春把他的意思告诉我,当时我刚到科摩罗才一多月,一点都听不懂法语,刚进来时青春就说这个人能修理电视机一类的东西,我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他既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想打开就让他打开,在这个问题上,黑人必须取得我的同意方可采取其它措施。他很利索的把切换台从控制台上拿了下来,熟练的打开了切换台的外壳,看他那从容不迫的熟练程度来看,他显然很熟悉切换台的工作原理,只见他有条不紊的用万用表在几个点测试了一下,用肯定的语气指着电源盒,意思是毛病出在这里,问我他是否可以打开电源盒检查一下,我毫不迟疑的就同意了。最后检查的结果就是电源盒里的一个小小的保险丝烧断了,他用一根细细的铜丝取代保险丝,再接通电源一看,居然正常了。我也舒了一口气,管它黑猫白猫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只要把切换台修好恢复正常,至于方式方法对于不对,规范与否我半点都不会去计较。接着他就要合上切换台的外壳,这时我制止住了他,用铜丝取代保险丝是不可以的,这也是我唯一知道的一点点的常规知识,我看了烧融的保险丝,是7毫安的保险丝,于是跑回办公室找了半天,没有7毫安的保险丝,最小的也是12毫安的保险丝,但这总比铜丝要强的多,最后安上了12毫安的保险丝后,切换台恢复了使用,一场惊心动魄的“灾难”就这样化险为夷,圆满解决了,但一丝愁云任然困扰着我,从赛前开的协调会看,黑人还是很注重这次重大赛事的,现在出了这么大的停播事故,而且还是环印度洋地区的重大赛事期间,起后果让我浑身汗毛竖立。
我满脑子考虑的是怎么解释今天这一切,重大播出期间发生这样的事情,肯定日后要严加追查相关人员的责任,我必须给自己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回到宿舍我也没休息,把今天的所有过程都做了记录,最让我头疼的是为什么我自己不亲自动手,而是让黑人擅自拆卸切换台?那天宿舍停电没法看电视,无法了解足球比赛的情况,我最关心的不是比赛,而是比赛中途有没有造成停播和我个人有什么关系?下午我们都没去广电中心,在宿舍休息(平时我们也是上午去广电中心,一般情况下下午都休息)但这一下午我过得很不轻松,是我一生最漫长而又陪受煎熬的一下午。到了晚上终于来电了,我很关心今天上午的赛事直播情况,但科摩罗电视台没有重播,结果不得而知。这一夜我几乎没合眼,上面我说过,在科摩罗我仍然用国内对待此类事故处理方式思考问题,在国内这可不是一件小事,其后果也是不堪设想,对当事人的处理也是非常严格的,思前思后不寒而栗难以入眠。
第二天是星期六,照例今天应该休息可是早晨宝音按时来到我们楼下,喊我们出来,看见车来了,我们三人都急急忙忙的穿好衣服跑了出来,在穿衣服时,我心里还在嘀咕,今天去广电中心肯定和昨天的事情有关。我正准备上车,宝音对我说,他们要去外面干活今天就不去广电中心了,让我在宿舍休息。今天我真的巴不得不去广电中心,昨天吓了个半死,到现在还没彻底缓过神来,远远躲开那事非之地何乐而不为,这真是正瞌睡有人给递过来个枕头。回到宿舍整理了一番昨天传输机房发生故障的书面报告,重点是解释处理的经过,至于为什么让黑人擅自动手,我轻描淡写的说成找了个帮手,强调刚到科摩罗,还不认识各机房的工作人员,语言又不通,更不知道他们的资质,贪天功为己有,把判断排除故障的结果,都写成是在我的亲自指导下,让黑人动手按照我手把手的传授下完成的,因为我有手抖的毛病,在争分夺秒的抢时间修理机器时,手抖会影响速度,所以让青年人动手为的是节省时间,尽快恢复设备的正常运行。一天就这样过去了,星期天我们都在宿舍里休息,星期一和二都没让我去广电中心,几天后我再去广电中心时,一切都显得那么的平静,身为组长的宝音半句都不提传输机房的事情,台里也没人过问此事,我认为非常严重的停播事故就这样无声无息的平息了。这时我想起了张文平和我说过,不要把他们的播出当回事的忠告,只不过当时一紧张,把他的话忘到夜郎国去了。看来我是自己吓唬自己,过分夸大后果,用国内的规则应对科摩罗的规则,其结果就是杞人忧天自寻烦恼。这次事故是我在科摩罗今后工作当中的一个分水岭,从这以后我再也不惧怕任何播出方面的突发事故了,这真是所谓吃一堑长一智,心情也就变得轻松了许多。
又过了一段时间,我想起了编辑机房那台录像机,既然问过他们,也让他们送到我这里来,可到现在还不见动静,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说过的话怎么能收回来呢?真是天大的笑话,我这里还摞着一摞录像机待修,不会修也就罢了,怎么还没事找事,躲还躲不跌怎么主动找事呢?管它干什么,反正我说过了,你们不当一回事,那就莫怪我了,这回从心底希望编辑机房的黑人把我的话,当个屁放了拉到!
转眼几个月过去了,青春已经回国了,赵伟民也要马上要走了,周玉富也来了,有一天宝音很不满意的问我,你来了几个月了,你办公室里的那些录像机修好几台了?我说一台也没修好,宝音说,这可不行,赶快修出几台来,这些录像机在你来之前就送来好几个月了,越集越多,好不容易把你等来了,你应该马上全力以赴的赶修几台出来,前一段时间我是忙着跑发射台,没闲余时间过问你负责的视频方面的事情,你这几天务必修好几台。我只好满口应承着,心里再想,修录像机对我而言那真是痴人梦想,对牛弹琴罢了。过去是应付黑人,现在又多了个宝音,黑人可以蒙混过关,对宝音可不成,他是懂技术的人,我做好了思想准备,把自己只是会使用录像机,修理方面一点都不会,纸里包不住火,迟早会被人揭穿,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和宝音说明情况,先好好想清楚怎么解释自己的短处,然后过几天我找他单独谈一次,只能实话实说了。
这样一晃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两件意外的事情帮了我一大忙,使我瞎猫碰死耗子,撞大运的又蒙混了好长一段时间。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制作机房的老职工不知什么原因请了长假,新接替他的人不熟悉节目编辑业务,阿拉维亲自找宝音,宝音把我叫到他的办公室,阿拉维也在场,宝音对我说,你现在马上和阿拉维去一趟编辑机房,他们那里有一些事需要你去解决,当时我尽力推脱,宝音很不高兴的大声说,这都是你分内的工作,你是搞视频方面的专家,你不去让谁去?咱们这里每人单独负责一摊工作,你的事情只有你去解决,处理不了你自己负责到经商处向王秘解释清楚,咱们的工作性质就这样,好多事情需要现场去处理,你赶紧过去吧。我又说,我去了有什么用?人家说什么也听不懂,宝音说,这你不要担心,咱们有翻译,她现在在楼下有事,等一会儿我让她去编辑机房找你,我无话可说了,但有了3·15那次经历,现在心里不是太害怕了,大不过就说闹不了,你还能把我怎么样?那么大的停播事故都没任何下文,何况一个编辑节目的事情,不会又有何妨?于是我跟着阿拉维到了编辑机房,阿拉维把我送的门口他就走了,王泽,组里的小女翻译已经在机房里正和黑人聊着什么,编辑机房非常小,勉强能容下我们几个人,难怪阿拉维不进来。通过翻译我明白了,原来他们想把一盘5分钟的节目编辑成8分钟的节目,这个人不会,所以叫我来指导一下。其实我们每个人的潜力都是很大的,只不过事情没把你逼到那个份儿上,你是不会主动去做的。当时飞速的回想起我刚从发射台到电视台,那时我们晚上播新闻后,紧接着播天气预报,为了节省时间,我们把天气预报编辑到新闻节目的后边,采用的方式有两种,组合编辑和插入编辑,而天气预报采用插入编辑的最简单的方式编辑,但时间过了二十多年了,我也早就离开值班岗位,从事行政工作也快二十年了,这些业务早就忘记了,但现在被迫回想起多年前的业务,一时半会儿还真是想不起来了,好在这个黑人其实业务能力也很强的,加上语言不通有语言不通的好处,你可以在一定的范围你任意发挥,反正他听不懂,翻译只是个翻译,不是专业人员。我告诉黑人,把要用的素材先找好,然后找好组合编辑键,确定好入点,再找好出点,素材的长短和顺序可以不按照制作的长短和顺序的先后进行,对素材可以随意地改变顺序,随意地缩短或加长某一段,但注意声道问题。翻译也费了不少力气,边说边写的把我的话转达给黑人,我感觉到这个编辑人很聪明,其实我都对自己说的话也是概念很模糊的,充其量也只是个大概理论,对与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经过几番折腾,他还真的掌握了节目编辑的全过程,我不知道我说的话起没起作用,反正他已经能独立完成这个工作了,我可以肯定他本来就会,可能是对录像机对编刚接触有一些不熟练罢了。但就这么一点活,基本花费了一上午的时间,我回到宝音办公室,洋洋自得叙述了一番,宝音也挺满意,很客气的说,咱们的工作都是这样,没事的时候什么事也没有,但现场说来事就来事,随机出故障的事情经常遇到。翻译也回来了,进来就喝水,抱怨她说的口干舌燥,真麻烦说快要累死了。过了几天,宝音遇到了那个黑人编辑,说我帮他解决了大问题,让宝音转达对我的感谢,黑人也是很懂礼貌和善解人意的,不然他为什么不直接来感谢我,而是把话说给宝音听,用意不外呼是觉得宝音是我们的领导,在领导面前替我说几句好话,肯定对我个人有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