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纯金打造的鸟笼摆放在墨绿色的天鹅绒布前,足赤的金子散发着醇厚的光泽,水晶的喂食碗折射出剔透的光芒。鸟笼里面关着一只鸟,它的翅膀上已经没有了羽毛,它的爪子早已粉碎,可是依旧没能挣脱纯银的脚镣,踏着一地鲜艳美丽的羽毛,那是它前世的荣耀。它的眼睛红如残阳,一滴一滴的流着血泪,破碎的喙叼着一根手指,一根孩子的手指。
这是一幅画,画的名字叫做《自由》。
当C大美院资深教授严绪宣布这幅画夺得了全省美术大赛一等奖的时候,全场哗然,同时有一个人夺门而出,他就是这幅画的作者,匙绘。
第一章
走进昏暗的画室,阮肆猛地拉开窗帘,阳光瞬间照亮了画室的每个角落,包括那个坐在画板后企图掩饰自己存在的人。
“你怎么不去参加颁奖典礼啊?”阮肆轻松地问道。
“你不恨我吗?”匙绘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抬起苍白的脸,深深的望着阮肆。“我 夺走了你的奖,你的名额,你不恨我吗?”
阮肆慢慢抚平了弯起的嘴角,平静地望着匙绘。
“算了!”匙绘烦躁地提起画具,几乎是落荒而逃地绕开他疾步走出画室。
阮肆转头望向窗外,匙绘的背影很快消失在视线之内,他似乎踌躇了一下,最后才往宿舍的方向走去。阮肆松叹了一口气,走到匙绘的画板前,那应该是新草稿,凌厉利落的线条,深夜的基调,纵使是草稿也精致得难挑毛病,果然是匙绘的风格。新草稿应该是近景人物,画上一个睿智的中年人端坐在圆桌前,嘴角带着惬意的笑意。唯一不同于往常的是他的眼窝是深陷的,两颗眼球放在他面前精致的密封罐子中,静静地漂浮在药水里,极尽徜徉。仅仅是草稿就可以如此的催人心肺,匙绘果然是真正的天才。
从画室出来后,阮肆想到匙绘大概已经回宿舍了,现在回去只能是尴尬,不如先去图书馆躲躲清静得好。
匙绘在大赛上得了一等奖的消息传回学校后,一石激起千层浪,不止匙绘,就连阮肆走在路上都会被指指点点。留言飞语永远比想象中传播得要快,更何况是永远缺少新鲜话题的寄宿学校。就比如现在,明明在图书馆找到了一个最隐蔽的角落,可还是被人发现了,那人甚至还春风满面地走过来打招呼:“吆,这不是阮肆吗?”那人拍了拍阮肆的肩膀,一副感同身受的样子,"其实我特别理解你,被这样的人压在头上很恶心吧?大家心里都清楚一等奖本应该是你的。怎么样,被那个变态抢了一等奖什么感觉?”
对于江路这种把绘画当做升学工具的富二代,阮肆从来都是瞧不起的。也正因如此,阮肆与江路的关系并不好。
“这和你有关系吗?我虽然没得到一等奖,却也好过有人连预赛都没过就被淘汰了。”
江路惊讶的看着阮肆,他以为阮肆最起码会大骂匙绘一顿呢。想了一下,才终于反应过来阮肆是在讽刺自己初赛落选的事情,“阮肆,你行,咱们走着瞧。”江路愤愤地撂下句狠话,离开了。
阮肆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下意识地维护匙绘,他和匙绘的关系是朋友?还是敌人?不过他知道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是他单方面的认知。他和匙绘是在高一认识的,作为美术特长生的他们第一次见面是在画室。那天雨下的很大,等到他跌跌撞撞跑到画室的时候,老师已经在上课了,理所当然地被严厉的美术老师罚站,然后无所事事地偷瞄同学的画。
偷瞄的结果是长叹一声,原来美术特长生被人鄙视不是没有原因的,不说别的,目之所及这几幅画完全不是一个专业学美术的人能画出来的。以前美术特长生是给予画技超群的人以便利,现在则是给文化课不好的人以便利。
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都回头看向那个发出声音的角落,而那个引起巨大声响的人只是淡定地捡起地上的调色板,一点道歉的意思也没有,继续专注在画上。其他人好像也习惯了他目中无人的态度,嘟囔了几句就继续去画那些狗屁不通的画了。
阮肆瞟了瞟老师,然后缓慢的向那个人靠拢。略长的头发遮住了那个人的脸,只能隐约看见白色的蓝牙耳机,依稀能听见吵闹的摇滚乐。阮肆正要嗤笑这种态度,却撇见了他的画,不禁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