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和我来自同一所初中,同一所高中,总是身处隔壁班的我们却从未谋面,不曾相识。当我终于经历高考提着沉重的行李箱站在T大校门前,我开始憧憬着属于我的大学,期待着那些说不出口的故事。可是一切似乎都如高中一样平淡。刚入学时的新生舞会,是我所在的院系与H所在的院系联谊。当时的我们其实仍然算作不认识,也许我们同桌吃过饭,路上打过招呼,知道彼此的名字和班级,但生性内敛沉默的我们也只是把对方看做陌生的来自同一个学校的校友而已。我没有去参加舞培,在舞会当天也不曾去现场,窝在宿舍看完了基督山伯爵的电影,并因为电影后来又再次回顾了书。
那时无论是我还是H,都不会知道,之后的我们竟然会有无数个交集。
我和H相识得益于我们团结的高中集体。每逢端午,中秋等节日,总会有人组织聚餐。直到那个冬至,在这个距考试周很近,距回家也很近的日子,一群人吃着热腾腾的饺子,聊着买火车票回家的事。竟然只有我和H是13号结束考试,14号返程。H自然而然的一句,要不一起回吧,总是一个人还蛮无聊的,等来的是我满带微笑的欣然同意。也许从这天起,我开始在上同一节课时不自觉的关注H,开始担忧与H同行时我要怎样避免冷场。当最后一天在同一间教室考完理论力学,离开考场时H路过我说,晚上发短信联系,我清楚地知道我为有人同行而无比开心。
9点,在宿舍楼下相见。10点,沿着主干道走到快餐店。10:30,第一次同桌吃饭。11点,沿着主干道走到西门。12点,乘地铁到达北京西站。1点,发车。5点,到站。5:30,各自踏上回家的路。时间过得好快,车上的短短三个多小时,也只够我们聊完一本《基督山伯爵》。
再后来就会选同一节实验课,一起吃饭,互换照片和读书笔记,生日时我送你一张唐老鸭的明信片,换来你的一本《人类群星闪耀时》。一起看《疯狂动物城》,一起在星巴克喝着咖啡聊几个小时的天。也慢慢地,开始在各自出去旅游时互寄明信片,我在台湾,在鼓浪屿,在桂林,在香山顶上……寄给你的明信片不知你还是否收着,而你寄给我的在脑海里我都一张一张清晰地记得。
1. H给我寄过一张文字表述最严谨的明信片,“没有什么事情是肯定的,但可以肯定的是,这张明信片是你收到的国内的明信片中最北的一张”。背面盖了中国最北邮局的纪念戳,黑龙江漠河的北极村营业时间戳,还有传说中圣诞老人家乡的特色戳。H真的是很了解我的人,知道这张明信片到达我手中后绝对可以等效为请他一顿饭。事实也确实如此,我用一顿海底捞表达了我的谢意,印象中等座用了一个小时,吃饭用了两个小时。又慢慢从吃饭的地方一路走了两个小时走回学校。自从认识H,我们就常常悠闲的暴走。可以吃完晚饭,沿着大街漫无目的的溜达三个小时,也可以单纯绕操场走二十几圈。时间在和H一起度过的时候变得安静,好似停滞的流水,直到分别时才突然飞速地转过三四个格子。
2. H在大三出国短期研修,在美国三番。这个有趣的灵魂是唯一在国外就采用英语给我写明信片的。称呼中的Dear xx,实在是让我脑补了很多幻想,有各种各样的猜测,却最终还是确定这不过是礼仪而已。H在三番游学的时候,天天算着时差聊天,给我发那边的趣事和美景。如果某天,我也有机会去到相同的地方,发相同的照片给H,应该是一件蛮好玩的事情。大三结束,面临读研还是读博的抉择,和H也聊过很多,面对未知的未来心里常常莫名烦躁。H倒是不怎么安慰我,大概这种事情也只有自己想的清楚才能走出来。明信片最后的一句“Cheer up"便是H最真诚的祝福了。时隔半个月后看到这简单的两个单词,就会想起H的笑容,然后真正从心底里开心起来。
3. 下一个寒假H去四川成都和重庆玩耍,专门去宽窄巷子的熊猫邮局给我寄了有特色邮戳的明信片。明信片对我而言的最大意义,其实不在于上面的特色邮戳,漂亮的建筑风景,而是寄信人写下的真心的文字。你会看到对方在何年何月的某个地方,怀着怎样的心情,想着远方的你。纵使天天聊天,微信记录也会有被误删的时候,QQ账号也会有被盗走的时候,只有明信片,可以存放许多许多年,在年老之后,再一张张翻开,把遥远的记忆带回来。我曾经以为,我会删很多群消息,但H的聊天记录我会一直留着。直到一不小心,H成为我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误删的记录。当我害怕过去那些快乐的回忆都随着这一个小小的操作消失的时候,我看到自己的日记本,看到抽屉里的明信片,便又可以重新安心的拥抱生活中点滴的快乐和幸福。
4. 清明假期,H和高中同学一起去了婺源。这次旅程令我印象很深,记得他们在火车上度过的时间比在婺源本地停留的时间还要久。没有去附近的黄山,也没有去西递和宏村,只是单纯的想去看油菜花。H的这种说走就走,从决定出发到买票之间不超过12个小时,在日后深深地影响着我。我开始喜欢这种随遇而安,随心而动的生活,偶尔的小冲动,鼓起的小勇气,我从来不曾后悔过,反而让我有了更多更精彩的收获。当我决定去操场等日出的时候,就果断奔下楼,带一件厚厚的羽绒服,认真和小伙伴喝着啤酒守一宿。当我在携程上看到北京到上海的特价往返机票时,我就和爸妈商量了十分钟,定下来这第一次独自一人的旅行。当我终于结束手头的工作有五天的喘息时,我在提交论文后立刻开始选择旅游目的地,在一个小时之内完成订全家的机票和住宿,收拾行李,于六个小时后出发的壮举。这些,都要郑重地感谢H。
5. 这张是我收藏的明信片中,最独特的之一。说它是一个国家,又没有具体的人口和领土,说它不算是一个国家,它也有自己的专属邮票和国家邮戳。邮票的右上角是UN的标志,H选了一张印有“International day of happiness”的邮票给我。也许是希望我每天都是幸福日,用中国的成语就是笑口常开吧。邮戳上也是United Nations, P.O. 我有许多去过纽约的朋友和同学,专门去买这个明信片给我的H是唯一一个。只是,那时我已经从本科宿舍搬至博士生宿舍,而H并没有更新我的地址。在微信得知这张明信片的特别之后,我每天都会在晚饭后去本科宿舍的信箱查看,生怕遗漏和错过。在经历了一周的漫长等待之后,终于等到它,就好像思念很久的小女生终于等到了她的恋人。
我能看到眼前这么多你寄来的明信片,却看不到站在我眼前的你。等你再回国的时候,我请你吃饭。等我去美国的时候,也要尝尝你的厨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