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晚上十一点二十分左右,沉寂安静的卧室里只有我一个人,伴着明亮了大半个房间的灯光在悄无声息地思考:头脑中纹路清晰的思考和笔尖触在白净的纸上沙沙沙的写字声犹如脚踩在沙地上,被试卷上的一道道已解决掉的题目揭露出来。
初春的夜晚还没有丝毫的活力,不像溽暑里余留下的热情,楼下的花园里总会有“不眠者”们用欢快的嬉闹声应和着。我甚至都不会觉得我是囿在其中。
沉思的间隙,隔壁父母卧室里妈妈接起电话的声音强行钻入我的耳孔,我听到熟睡中的爸爸口鼻扯出的鼾声随着妈妈接起电话的声响戛然而止。紧接着,妈妈说话的声音就变得模糊,像是嗓子里堵着一团棉花,随之,细听之下,察觉出她是哭了出来。爸爸先是小声地问着发生了什么事情,再然后就是一句声音大得出奇的愤怒的脏话。我仿佛感觉到桌子上的炽白灯光闪烁了一下。
是什么样的一个电话让这个平时冷静沉着的男人如此失态?
数学试卷上娇媚入骨的“圆与方程”的题目无论怎样地搔首弄姿都勾不起我的兴趣了,我注意到爸爸妈妈在房间里起床的声音、窸窸窣窣穿衣服时的摩擦声、打开抽屉拿东西的响声,然而更清晰的却是妈妈呜咽着的哭泣声。
台灯刺目的光打在我的试卷上,反射到我的眼睛里,耀得眼睛生疼,不得不闭合上眼睑用手揉搓了一会儿。我留意到右手握着的中性笔在洁白的墙上投下了一道巨大的阴影,还有堆在书桌上面的教科书、资料书、试卷等,同样模糊地投影下了一大片阴暗。心中说不出有种什么样的感觉,只是今晚怕是再也没有心思继续写作业了。
当父母打开房门时,我向后推开椅子,站起身来,走出房门,在背后叫住了他们。
“妈妈,发生了什么事?你们这么晚了要去哪儿?”母亲哭得好伤心,眼泪涟涟,她哽咽着喉咙说不出话来。父亲脸上的愤怒尤其明显,来不及掩饰就被我眼睛抓捕到了。由此,我将目光投在爸爸的脸上。
“没什么事儿,你回去写作业吧。”爸爸强行压下的愤怒使我听见的话语显得特别的别扭。
“那你们是准备要出去的吗?”我疾走跟上几步,看见他们俩在玄关处穿鞋了,急切地问道。
“我们要出去一下,估计明天才会回来,但回来的具体时间不清楚,可能最迟是晚上,我给你一百块钱,明天你就自己在外面饭馆里吃吧。”爸爸穿好皮鞋站在门口,从冬衣内口袋里摸出钱包,抽出一百块钱递给我。妈妈正在费力地穿鞋。
我没有接下那一百块钱。有什么事情能让两个大人怎么着急?我想到了死亡。难道是爷爷或者奶奶突然仙逝了吗?我在心中猜测。然而很快我就放弃了这种想法,至亲至爱的逝世带给儿女的不应该是愤怒,毫无理由是悲伤。而且,母亲也没有足够的亲情或是爱为自己的公婆流下如此多的泪水。
隐隐约约之间,我猜到了是与姐姐有关的事情。
“爸爸,告诉我吧。”我用希求的目光望着父亲。
“你别问这么多了好不好?你回去写完作业后,躺下睡觉,明天好好去上学好不好?你管这么些干嘛!有什么事情我们自己会处理的,不要你一个小孩子来操心,我们已经够烦的了,你就别这样使劲地问了,行不行?”妈妈突然站起身来,眼中满是哀求的神色。
她说话的语气加重了好多,以至于也让我听到加重后的语气产生了不耐烦,不耐烦他们有什么大事情不告诉我,而我作为家庭的一员,有权力知道。我从没听到过她这么对我说话,心中冒出来的不仅仅是惊诧,还有一股难受。
我是他们宠爱的孩子,有什么事情能比得上我?我甚至冒出他们要丢弃我的念头。但显然这太荒唐了,我当然竭力否定。于是,难受点着了我的愤怒。
“我要知道!我要知道!我必须要知道!”我蓦地大声吼了出来。楼道里的声控灯刚刚熄灭就被我吵醒了,颤颤巍巍地亮着。
突然爆发出来的吼叫吓坏了两个人。母亲一直觉得我像她,性格好、脾性好,温柔得像是一个儒雅的白净书生。她一直很中意我的表现,常在人前夸耀以她为蓝本创造出来的骄傲作品。而父亲的脾气犟得宛如一头牛,好像只有妈妈能牵住他鼻孔里的绳索,降住他。我见过他在爷爷奶奶面前固执起来的模样,大概和现在的我一模一样。
他们俩愣了一会儿,然后妈妈继续哭哭啼啼地说道:“是你姐姐,你姐姐她,她……”后面的话没有说完,就被涌出来的泪吞噬了。我猜不出来妈妈没说完的意思,但我知道是不好的事情。
“她怎么啦?”我着急地问她,一颗心突然像是被一只手给狠命地攫住了。我紧张地瞪着眼睛,脸上的表情逼迫着柔弱的母亲说出接下来的话。“我姐姐她怎么啦?说啊!”
妈妈只是放声哭着,说不出来话。
“她怎么啦?我姐姐她怎么啦?说啊!”接连几句大声吼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我没心思考虑这样大声说话是不是会冒犯到父母,心里只是想知道关于姐姐的事情。到底是怎样的一件事情能让爸爸这样的愤怒,妈妈这样的泪如雨下?
“她,你姐姐她,被人糟蹋了。”爸爸犹犹豫豫终于说明白了话。
我一时之间没有明白过来“糟蹋”是什么意思,等想过来后,好像一道闪电划过脑海,我愤怒地咆哮了一声:“我操你妈的,是哪个王八蛋?是哪个王八蛋!”
今晚我给父母带来的震撼想来不小。我的脾性隐藏了十六年,终于在这时候爆发了出来。手中拿着的一支笔被我掰断了,扔在一旁。
“我也要去。”此时我自然明白他们是要去干嘛,当即替自己做下了决定。
“不行,你明天还要上课……”爸爸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凶狠地顶了回去。
“我要去!”
父亲的脾气也被他亲爱的儿子给降住了,也可能是他已经无法下手打自己已经长得比他高的孩子了。难怪父母的爱被无数人称赞得那么伟大。
“我要去!”我看到父亲脸上闪现过的一丝惊恐,我真的吓到了这个男人。
于是,我将声音放低了不少,但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语气。我迅速跑回房间,以最快的速度换下了睡衣睡裤,然后穿好鞋子,催促着落在后面的父母。
2
在车上,我反反复复地想着姐姐是怎样哭着给妈妈打电话的情形?怎样语不成调地诉说着自己的事?越想我心里就越是气愤,也越是心碎。我思考着见到那个混蛋后,一定要在他的脸上来上几拳。妈的,一个禽兽!
妈妈拨通了姐姐的电话,我在后座里清清楚楚地听见了姐姐在电话那头嘶哑的声音。妈妈安慰了她几句,然后就被我探身从耳旁粗鲁地抢过了手机。
“姐——”
那头短暂地沉默了一秒钟后,突兀而起撕心裂肺的哭泣让我一下子就想起了三年多前的场景。我捏着手机只是静静地听着,我气愤自己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我盯着快速倒退的路灯,暗地里催促着快一点、再快一点。
“别哭了,等我。”她哭了能有多长时间?十分钟?半个小时?还是一个小时?我在她抽噎时说完这句话后挂掉电话。
呆愣地盯着车窗外快速倒退的漆黑景物。原来黑暗中确实藏着怪物,稍不防备就会被咬一口。它竟然咬了我亲爱的姐姐,我怎么能原谅它。
不知不觉间我睡着了,妈妈也带着泪痕睡了过去。等到达目的地时,天已经麻麻亮了。经过几个小时的睡眠后,我内心的愤怒少了许多,妈妈也没在哭了,只是一双眼睛明显看得出来红肿着。笼罩在一家三口人头顶上的阴云是那样的消沉。
我们在学校里的一处木椅上找到了姐姐。她就那样蜷缩着抱住双腿坐在上面,将脸埋在大腿上,等了一夜她的三个至亲至爱的人。
姐姐哆哆嗦嗦地抬起头来,见到我们之后,她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汹涌得好似奔腾不休的黄河水。
母亲赶忙坐在旁边抱住自己心爱的浑身冰冷颤抖的女儿,爸爸脱下衣服盖在流萤的身上,拿过她的手机,翻出电话簿给辅导员打电话。我和爸爸是两个忠诚的守卫,保护着中间两位公主。
突然之间,我的愤怒消失不见了,看着流萤凌乱不堪的头发和撇着嘴唇流泪的样子让我心中好不怜惜。镇定地样子连我自己也感到害怕。
上午八点多钟,我和爸爸在学院大楼前终于等来了姗姗来迟的辅导员,他的后面跟着一个高大的男孩。用屁股想也知道是那个混蛋。
杨辅导员快步上前,将我们请进了他的办公室里。爸爸问他的父母为什么没来。杨导说他的父母离得太远了,说在电话里解决。
“去警局解决吧。”我原先想打他的冲动一下子就消失不见,这是理智的作用吗?我仔细盯着一旁这个叫张超的男孩,他的脸上甚至都没有后悔的迹象。没想到这个家伙干下了犯罪的事还能如此淡定自若。
“她是自愿的,我们是自愿发生性关系的。”我的话让他浮现出一丝慌张,他连忙极力为自己辩驳道。
爸爸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年轻人害怕父亲打他,立即闪身躲在了杨辅导员的身后。他那畏畏缩缩的样子让我看起来极其生厌,像一只缩在洞里的臭老鼠。
“我已经听流萤说了,既然我女儿说是被强迫的,那就不可能是自愿的。我们还是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情吧。”爸爸掏出手机,想要拨打110。
那个满脸肥肉的家伙赶忙上前压下父亲拿电话的手,口中不停地劝诫父亲要冷静。
“苏先生,你要冷静,冷静啊。他的爸爸说这事儿私下里解决,犯不着闹到警察局,麻烦别人了。”
“我的女儿被……被这个王八蛋糟蹋了,你让我怎么冷静。”父亲指着张超,气势汹汹的样子让他有点惧怕。
“我理解,我理解你,但他的爸爸张先生也只有他这么一个儿子,也不想让他去牢里待几年。他爸爸已经对我说过了,让我在中间协调一下,私下里解决就行了。”
“他只有一个儿子,犯下了罪就不用担责吗?行啊,私下里解决,砍他一只手,就这样解决吧。”爸爸说出来的话不仅吓了我一跳,还使得另外两个人愣住了。
“苏先生说笑了哈,”这个满脸堆着肥肉的胖子干笑了几声。“他爸爸的意思是用钱补偿你们……”
“我家有钱,给你们一点钱就行了。”那个小子提起钱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用由钱而生的底气抬头嚷了一句。
“你别说话!”辅导员回头责骂他一句。
“什么狗屁钱,这事儿是能用钱补偿得了的吗?”我在一旁的插话让辅导员皱住了眉头,好像我这个愣头小子不该这么轻言诳语似的。他只是不理我,转过脸看着我爸爸。那意思很明了。
“不能用钱解决。”爸爸说道,但语气里的强硬态度软弱了一截。
显然杨胖导员也注意到了父亲口中前后语气的变化,见缝插针地说道:“张先生说用五万块钱……当然了,要是苏先生觉得这点钱不够,还是可以商量的。”
“滚你妈的,还商量,你怎么不说交易呢,草尼玛的。”
“别插嘴。”爸爸用威严的声音吼住了我。的确这种事情得父亲出面,毕竟他才是一家之主。“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我将“正义”压在了父亲伟岸的身体上,期待他的决定举止不会辜负我们。
胖辅导员似乎很满意。“苏先生怎么想的呢?”
“关系到我女儿的贞洁问题,你们用五万块钱就能解决吗?”爸爸的愤怒有点力不从心。
“苏流萤都不是处女,你还想要多少钱?”
张超的这句话让爸爸呆怔了一会儿,随即他吼道:“这跟是不是处女有关系吗?老子给你几下,妈的。你父母是怎么教育你的,教出了这样一个混蛋儿子。”爸爸快步上前两步,扬起手作势要打那小子,却被稳如磐石的辅导员给拦住了。
幸好妈妈和姐姐在宿舍里。
“苏先生,你冷静一下,冷静啊!小孩子说话没头没脑的,你是一个成年人别和他一般见识,我们就事论事行吗?学校里也不想将这件事情闹大,要是让全校知道了,你的女儿以后还怎么能抬头挺胸地去上课,你说是不是?我想你也知道,人家女生经历了这种事情,心里多少都会留下点阴影的,要是这件事情再闹大了,被你女儿的同学、朋友啊以及一些认识的人知道了,那就更会加重苏流萤心中的阴影了,是不是?这样的话,往后就不利于孩子接下来的生活,还有孩子今后的内心健康。你仔细想想看吧,要是这些理由都还说服不了你,那我也没办法了,那我们就去警察局吧。不过,我劝你还是得多考虑考虑你的女儿,一切都要为她着想。”
爸爸被死胖子的话动摇了,我看见他的脸上浮现出好一会儿杂乱不堪的情绪,他好像被这个胖子一张嘴里的“情理”压倒了。他在思考了一阵子后试探性地说道:“行,我们就私下里解决。但我要十万块。”
“爸爸,你不能这么做……”
“好的,苏先生,你为了你的女儿做了一个好的选择,你把银行账户写下来,我们马上就去给你打钱,另外,考虑到你的女儿,学校里决定给她暂时放假一个月,你们可以把她带回家好好劝导劝导,安抚安抚她,注意别让她心里出现了什么毛病,我想做父母的应该是很清楚的。”我的话被辅导员一串连珠炮的声音打断了,听起来就像庆祝胜利的鞭炮响。
惊讶先出现在了父亲的脸上,之后便是痛苦。他估计没想到对方会这么快就答应了他提出的“十万块”的要求吧。我失望地看着他,却无力去争论、去改变。
事情被解决得很快。当天下午三点,我们帮姐姐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开车回家了。坐在副驾驶座位上,我的心中久久不能释怀,那个混蛋怎么能这么轻易地就被饶恕了呢?我也第一次看见屈服在金钱之下的头颅,还是我父亲拿自己女儿难以启齿的被强迫的事情换来的钱。
响亮的一耳光抽得我昏头转向,脸上留下了深深的五指红印。
于是,在回到家之前,我就决定用我的方式来真正地解决这件事情。
3
这几天来,我上课完全没有心思听讲,写作业也集中不了应有的注意力,和无盐在一起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晚上下了自习课,我急匆匆的与女朋友道别回到家,反坐在书桌前瞅着姐姐看书,姐姐在状态好一点之后就开始沉浸在书本中。就她的表现来看,并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么脆弱不堪,那件事情似乎对她的影响也不大,只是精神上还有点沉闷。但也有可能是我们查看不了她内心留下的伤疤。
我把买给她的书送给她,她很自然地就接下了生日礼物。我们甚至都没互相说一句“生日快乐”和“谢谢”。
流萤生日的前一天早上,我拿走她的手机和钟无盐借给我的一千块钱坐上了一辆去省会城市的大巴车。我在背包的书本里夹藏了一把从家里偷出来的水果刀。这个行为有点讽刺,但我顾不了那么多。
他应该付出代价,爸爸的解决方式让我从里到外感到不满,那么就让我自己来解决它吧。
下午一点多钟,我用姐姐的手机发短信将张超约了出来,在学校的一处偏门地方,我们再次见面了。他先是有点惊讶,然后就是不耐烦。我和他谈了几句小孩子似的愚蠢话,大致就是让他付出代价,他讥笑我是一个小屁孩,无知又无畏,说完就准备转身离开。我被他的这种态度激起了怒火,颤抖着手掏出藏在包里的刀,然后握着刀柄,捅了过去。
但这个可恶的家伙好像早有防备,而且他不仅比我生得高大,还比我结实。他迅猛地抓住我的手腕,然后将我手中的刀夺走,扔进了草丛里。紧接着就是带着一脸的愤怒对我一顿拳打脚踢,我毫无招架之力,躺倒在地上,承受着一拳一拳、一脚一脚地攻击。浑身疼痛难耐,我本能地蜷缩起身子在地上叫唤呻吟,鼻子口里冒出了鲜血。
“老子就是强奸了你的姐姐,你能拿老子怎么样。等你姐姐来上学了,老子以后照样强奸她。”那个家伙蹲在我面前,背后是湛蓝湛蓝的天空,只有缕缕白云点在其上。他打了我一个耳光,又打了我一个耳光,我感到我的脸颊已经肿起来了,火辣辣地疼。“老子原先还以为她是个处,结果你妈的早就被人干过了。但老子还是干得爽,你姐姐怎么挣扎都没用,反而让我更加兴奋。给你说,你等着瞧,你们一家子还会来的,到时候,我让你的姐姐当着面说是她心甘情愿的。”
张超说完后,站起身来,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踢了我一脚。
喉咙里涌出干干的低吟,我躺在地上,吐出一口混合着口水的血后,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胡乱用满是泥土渣的手抹了一把嘴角。
“我干你妈的。”我大吼一声,从背后使劲儿踹了他一脚,然后趁势骑在他的身上给了他几下子,但他很快就挣扎着推倒我,然后翻身骑在我的肚子上,开始抽打我的脸。我死命地挣扎,抬起两条腿踢他的后脑,他吃痛之下被我从身上颠下去,随后我们俩就扭打在了一起。
很明显的事实是,我打不过他。但我不管不顾,想着无论怎样也得让他流血挂彩,咬着牙齿,手脚并用地与他打斗,尽量找回流萤受的委屈。
不知什么时候他没有再抵抗了,而此时,突然大肆流出来的鲜血吓住了我,我停下后,骇然盯着从他胸口不断涌出来的猩红的热腾腾的血,吓得我惊慌失措推开他,惊惶不定地远离在逐渐在地上扩散的血流。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只记得我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然后怎么就出血了呢?我手中并没有任何可以让他敞开伤口如此血流如注的凶器,那把水果刀还在草丛里某个我不知道的地方。
猩红的血喷溅了不少在我的身上,我惊恐地看着他快速地死在了我的眼中。我来不及多想,赶紧爬将起来,迈开不稳的步子,拾起书包跑掉了。
他不是我杀的,我都没有刀,怎么能杀掉他呢?理智不断冲刷着我的头脑,让我清醒了不少。我脱下沾染成鲜红的外衣,随手扔在了一旁,然后在地上抓起一把泥土抹在溅在裤子上、鞋子上、以及手上、脸上的血。
我没想到要去自首,因为人不是我杀的。我在心里一遍又一遍地说服着自己。
晚上十点多,我一身狼狈地回到了家。为了不引起父母的注意,我事先向班主任请了一天的假,回来后,也一直在外面待到平时正常回家的时间。
这个点,父母都已经睡下了。我打开门,桌子上的饭菜仍然在冒热气,是姐姐几分钟前给我准备好的夜宵。我打开卧室的门,她看见我的狼狈相,并没有大惊小怪。
“去洗个热水澡吧,”姐姐放下手里的书,我看见书的封面上“人生的枷锁”五个字。“夜宵你吃不下了吧?洗完澡就睡觉吧,明天我会给你洗干净衣服的。”
我浑浑噩噩拿上内裤和睡衣睡裤,在出去之前我听见她对我说:“这本书不错,我很喜欢。”
姐姐扬起手中的《人生的枷锁》,向我微微笑着。
我由衷的开心,也回报了一个真挚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