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想一辈子被人踩在脚下,你以为我是臭要饭的?我倒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个机会。我要争一口气,不是要证明我比别人了不起,我只是要告诉人家,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这是电影《英雄本色》中,小马哥,也就是周润发的台词。在看完《女巫的子孙》之后,回想菲利普斯的复仇之路,马上想到了这部经典电影,菲利普斯和这段台词是相当契合的。“我失去的东西我一定要亲手拿回来。”小马哥做到了,菲利普斯同样也做到了。
《女巫的子孙》改编自莎士比亚的戏剧《暴风雨》,看完作品之后,我发现玛格丽特·阿特伍德对莎翁的这部戏剧以及剧中的人物有着非常深刻的理解。在后记里,我了解到,她把改编这部小说当做一个工作在做,写作之前做了很多的准备,看了很多个版本的《暴风雨》电影以及与监狱有关的书籍。在改编时,她加入了监狱的文化元素,将二者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当然,还有小说特有的人物虚构,但小说人物和戏剧里的人物是一一对应的。1.监狱2.戏剧3.小说。
如果要说这三点之间的关系,我认为每一点都无法排除在外。它们是一个复杂的整体,阿特伍德完美诠释了改编的意义。戏剧是灵魂,监狱是情节发展的动力和支撑,小说是一个合适的文体。完整到无懈可击。
阿特伍德改编的这部小说最大的特点就是,在戏剧之中有戏剧。《暴风雨》作为灵魂支撑的小说,其内容依然是以戏剧推动。《女巫的子孙》的主人公菲利普斯被陷害离职,十二年后一个偶然的机会得到了去监狱为文化水平不高的犯人讲课,让犯人提高读写能力的工作。菲利普斯要求用自己的方法来教,那就是自己当导演,给犯人排戏,在演中学,效果显著。当年陷害自己的人都已是高官,得知他们要来视察,菲利普斯看到了希望,抓住了机会。和犯人们排了一部戏——《暴风雨》,自己饰演普洛斯皮罗。他成功复仇,得到了当年失去的东西。惩罚了敌人。戏剧套戏剧让我想起了一种写小说的方法,那个名词已经想不起来,暂且用“小说中套小说”吧。张贤亮写过一个短篇小说,大概是教别人如何写小说,在小说的内容中写小说,整个结构就像是一颗带壳的花生。《女巫的子孙》的结构就是这样一颗带壳的花生。戏剧——小说——戏剧。
在内容上也有可说的地方。阿特伍德认为这部戏剧的主角其实是凯列班,因为凯列班是女巫所生,所以小说的名字是《女巫的子孙》。在菲利普斯排的戏剧《暴风雨》中,对原著《暴风雨》做了小改动,即普洛斯皮罗陈述自己的遭遇改由凯列班陈述自己的遭遇,同样给观众交代了背景。普洛斯皮罗的戏份被大大削减。而更让人惊讶的是,阿特伍德借用犯人之口,表达自己对原著的理解,她认为凯列班是普洛斯皮罗与女巫的儿子。她抓住原著中普洛斯皮罗对阿朗索说的一句“这个坏东西我必须承认是属于我的。”来展开自己的想象与陈述。而我不这么认为,我觉得这只不过是小说家为了增添小说魅力,让观众为之惊讶,产生不一样的阅读感受而故意为之。因为在原著中,普洛斯皮罗只是拿凯列班当做自己的仆人与奴隶使唤。对他不好。自己的儿子,即使丑陋,也没有理由不去爱。何况凯列班的内心还保留着善良呢。
最后关于复仇这个主题。在原著的最后,普洛斯皮罗说“虽然他们这样迫害我,使我痛心切齿,但我宁愿压服我的愤恨而听从我更高尚的理性,道德的举动较之复仇可要可贵得多。要是他们已经悔过,我的唯一的目的也就达到了,不再对他们更有一点怨恨。去把他们释放了吧,爱丽儿。”在尾声普洛斯皮罗的致辞中的最后一句说“让你们大度的宽容给我以自由。”普洛斯皮罗回到了自己的国家,继续当国王,对以前陷害他的人犯下的过错既往不咎。我看到莎士比亚对复仇的理解,复仇的最终目的即是原谅和自由。这样放过他人,解脱自己。永远活在复仇的梦魇里,是不会快乐,也不会自由的。萨特说,他人即地狱。不要让别人成为自己的地狱。人类的自由是由爱与宽恕组成的。可戏剧毕竟是戏剧,理想毕竟是理想。小说中的细节让我对现实有一些失望。普洛斯皮罗原谅了主动悔过的阿朗索,而菲利普斯的敌人却没有悔过,他们是被菲利普斯抓住了把柄,以此来威胁他们,使自己得到了之前失去的东西。一个主动,另外一个是被动。在我看来就有很大的差别。结局也算是圆满。但是这情节,使我对现实有一些失望,犯错的人不会去主动承认,而是被威胁才会放弃自己的非法所得。虽然这是小说,但一定是以现实为依托的,也算是对《暴风雨》改编的一个细节。
原著难读,不如小说引人入胜。但是莎翁富于魅力的人格令人为之倾倒。
小说改编,赋予经典戏剧以全新的意义。
都好,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