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没谈起来的初恋

2023年4月,经典爱情电影《泰坦尼克号》25周年纪念版上映。看着大幅海报上依旧满脸胶原蛋白的露丝与杰克,不禁想起我25年前的那件糗事,或者也可以说是被缺少恋爱神经的我,亲手扼杀的“爱情往事”。

1998年,正值高二的我,哪怕被封闭在学校里,依旧抵挡不住《泰坦尼克号》的疯狂热潮。于是,在那个五一的周末,呆在学校没有回家的我,选择独自去看这部电影。在那个没有网络、没有智能手机的年代,那唯一的一家、即将关停的电影院,也只在晚间开放。作为学生的我,可以有机会去看一部期待与久的电影,还真是让我兴奋了一整天呢。那时候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在那个小得不能再小的镇上,一个女孩子晚上独自一人去看爱情电影,是一件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学校周末虽可自由进出校门,但那也仅限于晚上9:30之前,而且晚于7点,就得进行登记并接受门卫的盘问。但为了骨子里那点点的文艺细胞,我毫不犹豫地买了电影票。一切都是正常的一天,我准时到达电影院,检票进场。我记得那一场人并不多,毕竟电影已经上映几个月了,想看的都已看过。我内心还在窃喜,人少挺好,安安静静地看得更舒服呢。进场的时候影院里还有灯光,也是晕晕暗暗的,不熟悉场地的我找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位置,赶紧坐下来长吁了口气,这位置真不错!“何文文!”,我内心的感叹还没结束,就突然听到后面有男声在喊我的名字!在那个陈旧的电影院,在那个若明若暗的环境里,作为偷跑出来看电影的我,突然被人叫出名字,着实在是吓坏了。我就像一只受惊的猫,浑身的汗毛一下全都竖了起来,背挺得笔直,脖子也僵硬无比。“这是哪个魔鬼老师啊?!”我的内心在疯狂呐喊,“我要不要这么倒霉啊,不带这样的啊!票都检了也没得退了啊!”现在回忆起来,那其实只是一瞬间,但当时的我只觉得时间已经停止,空气也变得稀薄。当我终于“咔!咔!”转动脖子,往后看时,脸色估计很苍白!“咦,你怎么了,不舒服么?”还是那个男声。而我紧张得有点模糊的双眼,也终于看清了他的样貌。然后我的肩立刻垮了下来,一身汗毛也终于平顺,我一手赶紧安抚那颗乱蹦的心脏,“噌”地站起来,大声地说:“王子风,你能不能不要这样吓人啊!”显然我突然的高音,让男生有点懵,他莫名其妙地看着我,“啊?我怎么吓你了?你也是一个人来看电影么?”我们这边的动静,让旁边几位观众也把目光瞧了过来。这下我更尴尬,赶紧又坐下来,用后脑勺对着我的同班同学,压低声音说:“没事!看电影!”

好在,此时灯光全部暗了下来,一切都被黑暗吞没,唯有大屏幕上慢慢展开的画面,照亮了每位观众的眼。然后,我所有的注意力就全部都在电影上了,王子风从后面递了一包不知道什么的零食,问我吃不吃,我也没理他。那时的我,彻彻底底被震撼住了。那宏大的场面,凄美的爱情,可怕的灾难,都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心。我到现在依旧清晰地记得自己的吐槽,“说什么有限制极画面,这哪里有啊?就车窗上拍个手掌印,怎么就限制极了?哼,骗人!”当然,多年以后,已经结婚的我看到了未删剪的激情画面,然后又有些庆幸,若当时真把这些画面放了出来,现场没有地缝我都没地儿钻啊!

电影散场后,走出电影院的许多细节我已经记不清了,不知道后来跟王子风有没有说点啥,很大概率应该是一前一后各自往学校赶。毕竟,晚了就进不了学校啦。进校门的情节倒是记得一些,我是先进的校门,老老实实登记,值班的门卫知道我表姐在学校任教,没多说什么就让我进去了。王子风在后面,似乎有点争执,我也没注意。我本就是个沉默寡言的人,在班里跟他的交集也不多。而且我认为我们只是凑巧在电影院碰到了而已,一年多来话都没讲过几句,也不是多熟。他跟门卫的争执,估计跟男生的中二性子有关。所以我是头也不回的直接回到了寝室,安安稳稳洗了澡,心满意足的进入梦乡。

事情是周一下午开始感觉不对劲的。当时,我正沉浸在某本言情小说中,王子风突然走到我桌旁,问我:“何文文,老班(班主任‘爱称’)有没有找你谈话?”我一听到”老班“,已经被老班没收了几本小说的我,条件反射的把书赶紧塞到书桌里,然后抬起头,声音有点飘乎地问,“啊??找我做什么?我没做什么呀!”王子风看着我慌乱藏书的样子,狠狠地咬了咬牙,转头就走了,留下我在座位上凌乱!“他这啥意思,我得罪他了?不应该啊?老班找他了?那老班找他又关我什么事?”想不明白的我,很快就放下,继续拿出了我的小说。如今再回忆起来,我对自己都恨得牙痒啊。不都说哪个少女不怀春么?我那时的反应怎么可以这么迟钝呢?那么多言情小说,真是白看了!

后来老班也一直没找我,但表姐找我了,问我是不是周末看电影去了。我还很惊奇地反问,“姐,你怎么知道的啊?”表姐的表情有点哭笑不得,她也知道我的性子,就直接问出了下一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我想我那时的表情一定是很震惊的,我能记得的,就是感觉自己的下巴好像消失了一会儿。我的呆愣,让表姐也疑惑了,“你周末晚上,不是和班上男同学一起去看电影了?还是爱情电影! ”我一听这话,差点就蹦起来了,“我没有!我是自己一个人买票去看的。那个同学是进到电影院才碰到的,就碰巧而已!这谁跟你乱说的呀!”表姐知道我这沉闷的性子,估计当时也不相信我谈恋爱了,而我的反应似乎也证实了这一点。所以她后来并没有再说什么,还问我电影好不好看,最后还叮嘱我,以后再出去玩或者看电影,可以喊她一起去,我也傻呵呵地应下了。

我想当然的以为,看电影这事解释清楚了,就没啥事了吧。结果,同学之间的窃窃私语却传开了,那时的好朋友还来问我,“文文,你是不是跟王子风好了啊?”我听到这话,从小说里拨出眼睛,跟看白痴一样的看着她,“你别听人瞎说,根本没有的事。我跟老师都解释清楚了的,不用管他们,等我把这最后一点看完。”然后我也没管她的,又把自己沉到小说里去了。或许正是由于我这种不理不睬的反应,这次的流言悄悄地起,也默默地消散了。而我,整个高中结束,也没跟任何一个男生好过,倒是把学校方圆十里内的租书店全都清扫了一遍。

直至多年以后,难得的高中同学聚会,大家各自都是成家立业的人了,不知道谁又说起了这个事情。然后王子风还调侃我,“你那时候可是真‘绝情’啊!进校门的时候连头都没回一下。后来老班把我批得体无完肤,你有表姐挡着,啥事没有,那时可真是羡慕得狠啊!”而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我平静的生活,只因有人为我遮挡了风雨!喝过酒的同学,就怕热闹不够大,还追问王子风,“你那时候是追她后面去的电影院,还是真的碰巧啊!”一群人立刻哄笑一片,嘻嘻哈哈中王子风把话题引到了另一位同学的糗事上,而这个答案也一直是个迷。我也并未真正去寻求结果,毕竟彼此的人生轨迹已然各自不同。

人至中年,再仔细回忆青春年少的时光,酸酸甜甜都是滋味啊。不管是故意,还是巧合,那场电影之后被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在谈的恋爱,却因为我的大神经,没能真正谈起来。不过彼此倒是的变熟悉起来,直至如今还时不时发个微信,彼此问候一下。再回头看,那时候的我竟然可以一个人跑去看电影,也真是心大。不过,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心大,这份不矫情。我跟高中同学们的关系都还不错,甚至在毕业之时,有两位女生直接跟我回家玩了一周时间才回自己家。而几年后还有两位男同学,在假日游玩时专程绕到我家来看我。

虽然我错失了青春时期恋爱的悸动,但收获更多同学的友情,回忆起来,青春依旧是美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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