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地上最后的两捆烟叶和干瘪的蛇皮袋,一股难以言状的兴奋莫名其妙的涌上心头。早上出门时还在盘算着今儿能卖出去三分之二就不错了,但一上午功夫基本销售告罄,而剩下的烟叶按现在这个速度在回家前也能卖出。他下意识的摸了下外挂里面的口袋,厚厚的块状物语肌肤摩擦的感觉让他确信她今天的成果还在身上。想起来也真好笑,前几天还幻想自己能一下子把烟叶卖掉的情景今天就实现了,而且实现的时间这么短,这幸福来的也太突然了。
但马上他就意识到不能太张扬,他左顾右盼的看了下旁边的小贩们,好像大家都各忙各的,他确信没有人注意他,他把摸钱的手轻轻的放了下来,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而内心的快感早已让他憧憬养父母借钱后的笑脸。
对一个靠天吃饭,难得见大世面的农村娃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天地,他或许会像养父母一样一辈子生活在这片小镇上,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重复着他祖辈的生活方式。靠每年地里产的烟叶维持一家逢人的生活开支,靠养父营造烟叶的技术换取一家所需,可日子还是这么艰难。虽说现在政策好了,不像以前为吃穿发愁,可能支配的现金还是很有限的。
钱是什么?钱就是一种货币,它的作用只有流通起来才能发挥出来,否则就是一张花花绿绿的纸。他养父母也包括祖祖辈辈生活在这里的人们,穷其一生还不是为过上好的日子而努力着,钱这个东西令人既爱又恨。他清楚的记得他刚被带到这个家庭时,养父从养母手里接过厚厚的一扎钱时养母心痛的眼神,和那个人在大拇指醮上口水数钱的奸笑;他还记得早年间收成不好,地里的烟叶都枯死了,养父抱头蹲在田埂上无奈的样子;也就是这一年,他不得不停止学业跟养父学习种植烟叶。而现在,他外掛口袋里的钱像给他注入魔咒一样,让他浑身充满了胆量去尝试他想做而没有做过的事情。有了钱,他可以买好多东西,他都盘算好了,光靠种植烟叶这一门营生不行,这行不仅靠技术也看天来决定,其实起决定作用的就是天气。所以,必须在有一个或二个营生来增加家庭收入,他想过这个问题,养猪。对,就是养猪,他发现离他二三十米远的几个猪肉摊子的小贩每天来的晚,却收工早,不等中午时间,他们的猪肉早被抢购一空,没有卖到的人还连乎“来晚了!”,那些买到肉的开心把肉翻来覆去的看,就像是文物专家鉴宝一样。现在他口袋的钱只够买一两个猪仔来喂养,当然,喂猪的事情还是靠养母,他还是和养父侍弄烟叶。养父说过,烟叶要是收成好,用不了几年咱家也可以像邻居那样盖青砖大瓦房,连院门都是铁花大红色的。现在他家邻居就有几家正在盖青砖大瓦房,引得养父常饭后到别人家工地上,满脸的羡慕嫉妒恨。
这盖房在农村可是大事一件,仅次于结婚嫁娶。你家要是有一排青砖大瓦房哪家姑娘不愿意进你家门呢?这一排房子就是家道殷实的象征,而媒婆也最愿意为这样的人家说媒拉线的,虽说农村结婚早,他尚未到婚配年龄,可盖房一直是横亘在养父母心里的大事。他们不说不等于不急,自己的两个姐姐不是也不到20岁就嫁人了吗?可改这样的青砖大瓦房也需要钱呀,光景好时,一年下来,卖烟叶能落个3,400元钱,可这点钱还得日常开支,购买化肥,农药,农忙时雇请短工,而现在盖房,买砖,水泥,沙子,木材,工钱那是一天一个价。
想到这里,他站起来向买肉摊子那边看看,出去一个猪肉架子上挂有一副猪肠的贩子,其余的猪肉摊子早已收工。这大中午的,谁愿意在太阳下暴晒,卖猪肉的小贩可不差这两钱,就是还没有收工的那个猪肉贩子此时也正躺在椅子上打鼾。
他转过头看离他最近的菜贩,通过昨天和今天短暂的接触,这个菜板子成为他在集市上最亲近的人。在社会上就有这样一种现象,二个人成为朋友或者是因为相同的安好,相同的经历,或相近的地域关系,自然而然的产生一种亲热感来,就像你身处异国他乡,突然听到家乡的语言,而使你愿意和他交流一样,人都是弱者所以人类是群居动物。
“几点了?”他问。
小贩抬手看了下手上的塑料电子表,“差10分1点。”反问他一句:“你还没有吃饭?”
“没有,不过还好,早上吃的晚。”他说,显然不想让人嫉妒他早上的收获,说完回到自己的摊位上。
“可能你还不知道,摊位是要收费的恶,你这个摊位一天2毛钱,一般是下午一上班会有专门人员来收费,你要不交明天就不能占摊位了,要想长期占摊位就得去工商管理所办手续。”那个小贩走到他摊子上对他说。
他不明白什么是摊位证,自己就是卖几天,家里大量的烟叶由养父专门伺候那些上门采购的人,不需要他摆摊叫卖,他卖这几天好换回家里短缺的盐,油,醋等。
他诺了一声算是回答小贩,2毛钱不多,也是自己劳动所得,就这么轻易给人,那这钱也太好赚了。这些收钱的人拿了钱不知道是否上交还是落到自己腰包里了,再说有这2毛钱,一个火烧或者一碗清面就填饱肚子,要是养父知道自己把这钱交给那些管理人员而不知道逃避的话,一定会骂他“死脑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