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我在大学期间做家教时的一个学生。2003年的时候,她上初一,是我的一个老乡介绍我帮忙带她一段,等考研结束她可以再继续接手,我也正好毕业。
那个时候,找到一个长期的家教学生很不容易,家长能把钱给得及时也很不容易,尤其是这个学生,每周六日都要上课,上下午各两个小时。一个小时10元钱在那个时候算是比较高的价格,这样算下来一周就有80元。对于当时的我而言,这真的是一笔“巨款”了:毕竟我和老公(那时的男朋友)一天的饭费也只控制在10元以内,偶尔花超了都会心疼好一阵,或者第二天少吃一点或者就去吃一顿拉面(这是我们俩个人的省钱秘籍[闭嘴]一大碗面两块五,两个人吃刚刚好)。
我俩就是靠着各打一份工,大三大四两年不但没有跟家里要过生活费,还分别买了一个700多和900多的手机,毕业时还存下了1800块。
很感谢那一段打工的时光,虽然一到周末就要硬着头皮“上工”,虽然要蹬着自行车战战兢兢地走在城市的外环,但就是因为这些收入使得我不再像孙少平一样拮据困苦,也因为这些让我格外珍惜这份工作。
来说说这个她吧!姑且叫她小丫吧。
小丫的老家是某贫困的农村,没办法只好把她爸送到部队,也就是因为穷只能结了姑表亲,结果就是大家都知道的遗传问题。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小丫身体方面有一些小问题,但没有明显残疾,脑子虽然在学习方面不太灵光,但她情商还算可以——这也就是为什么她会这么执着的原因!
我毕业后直到现在一直没换手机号,这十四年她断断续续给我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可是因为开始工作的时候天天忙得焦头烂额就根本顾不上理她,后来又是生娃全职带娃,再生娃带娃,期间还抽疯似的写了不少稿子。
说实话,对于她的这种“死缠烂打”式的惦念我是很无奈的:打电话一打一个小时,总结一下就一句话——你为啥不接我电话![抓狂][抓狂][抓狂]对于她对我的惦念我也是很荣幸的,毕竟教过的家教学生不下数十位,在校学生三百多,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忘记我一直试图联系我的小丫很让我感动。
回到教她的时候吧!
那时候,当真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教她的,每到周五就会情绪莫名地低落,就是因为接下来的两天就跟“上刑”无二:一篇课文要反复背好久,几道方程要写一个多小时。有时候两天八个小时作业都搞不定,更别提复习功课。只好把书面作业将就着完成,至于那些需要背诵的地理啊历史啊就能背几句算几句了。这些倒不让人五脊六兽好难受,痛苦的是她总想拉着你聊天,聊就聊吧,聊半天你都不知道她说的啥,浪费时间不说,心里堵得慌是常有的事。聊天也就罢了,这小家伙还总是找折气人,每每崩溃到以不再教她作为威胁才算作罢!所以,每天都像“上刑”一样,比“上坟”难受100000+!
你也许会说,聊就聊呗,反正钱照给,她父母也不会追究她学习进不进步。但对于那时的我而言,全没有那么潇洒!我一直想要把她“教”出来,被“没有教不会的学生,只有不会教的老师”这句话压得怀疑自己的能力。虽然事实证明,我的确也是教会了她很多,让她的老师们也很欣喜她的进步和变化,但离我的理想还是很有差距。那时候都有冲动说去小丫的学校找她的班主任聊一聊,希望多关注一下她。
后来,我的毕业论文就是因她而写,还得到了学院的优秀毕业论文。
不得不说的是,那个时候,我们都很单纯,一个认死理地教,从不歧视她只把她当作资质差而非弱智的人去对待,自然会得到她的回应,虽然学习依然很差,但我至少在她的人格形成中没有伤害到她。
我毕业后,就把她又交回了我老乡。一个月后,老乡打电话给我,问我都是怎么教小丫的。她一直在老乡面前说我教的好,这让我老乡很是崩溃,让她说咋教的她也说不清,就是一句话——“我觉得卢老师比X老师好!”我知道,她是真正从内心感受到了我带给她的那种平等对待,那种发自内心的对于她能越来越好的希望,那种从没有半点看不起甚至歧视的尊重……
早几年的时候,我的情绪很糟糕,一度陷入抑郁躁狂,有时万念俱灰,有时歇斯底里,天知道我是怎样熬过那一段。面对她的时候就真的力不从心,只剩下了烦躁和反感,可是我真的不忍心去伤害她,只能把她放进小黑屋了,以此来避免伤害。后来,一看是她所在城市的座机和手机我一概不接,就是怕一旦自己失控会伤害到她。
毕业十周年回去了一次,匆匆忙忙和她见了一面,看看她还是那样纯净的眼神,不知该喜还是该忧,喜的是她保持了本心,忧心的是她的将来。
最近,她又用她妈妈的手机、微信“轰炸”我,实在是逃无可逃,只好把她从小黑屋里放出来,于是就有了从早到晚的这一句“在吗”[流汗]。
成年人的世界有多少无奈,有多少身不由己,有多少力不从心,全然与她无关,毕竟有她那样一颗纯粹的心也是蛮好的。
想想那些年的岁月,想想遇到的那些人,无一不是人生的财富。
这种被人执着惦念的幸福感,虽然有时候让我们觉得是一种负担,但其中的甜蜜却永存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