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星期了,手机里充斥着各种垃圾信息,却再也没有出现过苏妍的名字。
每天深夜,总是会不自觉地往手机里输入信息,却又迟迟没有发送。手机屏幕上闪烁着光标,与暗夜里燃着的香烟相对无言,只有浓烈的酒精在肆意地宣泄着一种不可言说的心绪。
这个星期我没有接任何工作,唯一做的一件事就是默默地跟随,在她察觉不到的地方静静地看着她上班,下班,外出,回家……
她这个星期里只是轮换着穿了两套衣服,虽也是咖啡色系,却看不出以往的精心搭配了。
她这个星期里上班迟到了三次,出门时的妆容略显疲倦,脚步虚浮,偶尔还会因为落下东西往回赶。
她等公车的时候会经常低头从包里掏出手机,听到旁边路人的手机响声也会急忙地掏出手机,但都只是看,继而便轻咬了一下唇又默默地将手机放好。
每每此时我都下意识地从人群中迈出了脚步,却往往又在她回头看见我之前默默隐身于人潮里。
冯绮英回来之后并没有和苏妍住在一起,她们见面都会在苏妍所住小区附近的咖啡厅。
那天晚上,苏妍着一身随意的家居服便下了楼,径直走向咖啡店。跟着她来到咖啡店,才发现又是冯绮英等在了咖啡店里。咖啡店那面巨大的玻璃幕墙旁,让我可以从店外的暗处轻而易举地看见她们。
与母亲在一起,苏妍并没有表现出女儿对母亲该有的依赖。听不清她们的对话,但是大多数时间似乎都是冯琦英在说,苏妍在听,神情落寞,但却没有见到太大的情绪起伏。
良久,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苏妍条件反射似地一把拿起手机。透过望远镜可以清晰地看到她神情一紧,但是在看了来电显示之后,脸部肌肉很快便又松了开来。
坐在对面正说着话的冯绮英忽见苏妍如此这般,明显顿了一下,嘴巴不再言语,只是望着女儿。
接完电话后的苏妍,将手机重新放回了桌面。但很快,她又再次伸手将手机往自己身边挪了挪,才开口对母亲说了些话。
只见冯绮英听完后脸色一冷,又问了苏妍几句,抬起手来看了看表,很快便起身离开了。
只是,苏妍仍等在咖啡店里。
约莫十几分钟后,一辆咖啡色大众途锐suv停在了咖啡店旁的停车位上。
车上下来的人,我并不陌生,只是没有想到他会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点。
这人便是苏敬天,市警察局副局长。
与他一起来的还有一个年轻人,是我未曾见过的。年轻男子穿了一件棕色休闲夹克,举手投足略显松散,并不像是警队出身。
见到两人出现,苏妍脸上表情柔和了许多,并没有之前她和母亲呆在一起时的疏离。
苏敬天还未走到位置前,苏妍便迎了上去,苏敬天将她搂在了怀里,轻轻抚摸她的后背。而后苏妍又跟年轻男子点头微笑打了招呼,才一同回到座位上。
落座时,苏敬天坐在苏妍旁边,年轻男子坐在了两人的对面。看得出来,苏妍跟年轻男子只是认识,却并不熟悉。
他们的谈话持续了挺长一段时间,期间苏妍多次紧皱眉头,神情茫然,这样的苏妍,我很少见到。
中间年轻男子接了个电话,便走出咖啡厅往停车场方向走。见此机会,我转移了位置,走到咖啡厅厨房转角处,俯身从墙边堆积的装满啤酒瓶的箱子中随意搬起了一个,也向停车场走去,箱子里的啤酒瓶因为晃动而相互碰撞,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很快我看到了年轻男子,他从打开的车门里拿出一个文件袋。就在他正欲关上车门离开回到咖啡厅的时候,我恰巧搬着箱子从车后走过,恰巧踉跄了一下扑在车尾,怀里抱着的塑料箱不幸刮花了suv的尾部车身。
“先生,对不起,对不起……”我扶正即将倾倒的塑料箱,连声道歉。
年轻男子关上车门,走到车后,看了看,皱着眉对我说:“怎么回事啊,你?”
“对不起,先生,是我不好。这车损,我来负责,我来负责……”我低声下气地说,“只是我现在身上什么也没有,能不能留下您的名片,明天我联系您赔偿?”
“嗯。”年轻男子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似乎并不想与我纠缠,从钱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叮嘱了我明天联系他的时间便离开了停车场,重新走向咖啡店。
等他走后,我直了直身子,掏出名片。薄薄的纸片上印着一个人名和一家公司的名字。梁世昭,我并不认识;可是这家公司,我却知道。
那是布朗先生的公司,那个死在我手里的布朗。
这个年轻人,梁世昭,与布朗什么关系?
我拜托老K帮我查关于Mr. Brown的更为详细的资料,他没有问太多就同意了。我本以为他会说,作为杀手,竟然去查死在自己手上的猎物,真是令人费解啊。但他并没有,老K想必是知道一点内幕。当然,我不奢望他告诉我,知道得越少越好,是做这行最好的忠告。
这巨大的秘密高墙,也许裂缝就在布朗先生这里。
过几天,资料依然被放在老地方第一个红色垃圾桶里。我赶在清理垃圾之前,把资料秘密领回了出租屋。
拆封,拿出资料,竟只有一张照片。照片很模糊,可以推测出在慌乱中拍下的。里面是东山寺,住持站着,旁边是倒下的小枝的父母。
为什么资料只有这一张照片,难道说……这张照片,是布朗先生拍下的。可是那件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为什么最近才遭遇灭顶之灾?
也许,当年布朗先生和小枝一样,都亲眼目睹了那场行凶,不同的是,布朗先生拍下了照片,并以此为证据,危险东山寺索取钱财。
不过,布朗先生不像这么铤而走险的人。一般人不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威胁一个杀手组织,除非……是在被逼无奈的情况下,横竖都是死的情况下,这个假设才有可能成立。
我需要更多的资料,但是偏偏每一个线索都只能让我追到一半就断了,仿佛有人在幕后操作,就连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像是早已被安排好的一场戏。
无奈之下,我只好联系7742,为数不多的一个我会与之保持联系的同行。7742接活不多,基本靠贩卖信息为生。
“哎,最近过得怎么样?”我已经一年没见7742,他穿着便服,样子没变多少。
“说实话,不怎么样。我最近遇到点麻烦。”
“来,跟警察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出个头。”没错,7742的另一份工作是警察,这也是他能有途径接触各类信息的原因之一。
“我想你帮我查查这个人。”我递过去一张布朗先生的照片。
“我想知道他十多年前在做什么,尤其是,他的第一桶金从哪里来。”
“行吧,没问题。”说完,7742用手势比了个三。
“这个数,行吧,给你打折了。”
“事成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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