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的皮肤不但很白,而且具有奶油凝脂般的质地和香气。妹妹与其他女人不同,她一点不怕黑夜,也不怕我,她从路灯下走过的时候从容淡定,一点都不慌乱。她虽然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必须要从路灯下走过,但她不会抗拒,甚至会让我觉得她喜欢黑夜,也喜欢路灯,原因我当初认为是妹妹习惯于逆来顺受,她和所有女人一样,不管是美的还是丑的,黑的还是白的,中国的还是外国的,她们说到底是属于阴阳两极中的阴,天地中的地,要地势坤,厚德以载物,她们习惯于接受,但似乎从来都不需要忍,仅仅就是十分平凡的包容,就跟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主动地脱去衣服,鼓励我去侵犯,但又从不让我进入。
这就是我要说的妹妹。至于路灯每个人都很熟悉,当我说妹妹从路灯下走过的时候,会引起歧义的地方是人们会质疑路灯,路灯出现在这里有什么意义?它象征着什么呢?但照我的想法,既然街上隔一段都装着一盏路灯,虽然白天人们并不会觉得路灯存在有什么意义,但一到晚上,特别是深夜的时候,可能不管男女都希望有路灯,希望天这时候一成不变的明亮,能够给人以白天的感觉。这点我跟妹妹是不一样的,我厌恶黑夜,更不喜欢狗,我可能希望一直都是白天,黑夜隐藏了不可知的东西,而不可知使我们惧怕,并丧失了控制感。
狗是经过驯化的宠物,不管实际上是否存在,其实都是存在的,这只狗由于营养丰富,它的皮毛光亮油滑,目光如炬,且与人们一般对这种宠物的理解不同,它的爪极其锋利,只不过一般情况下蜷缩在皮囊内,与它锐利的目光一样,一般情况下狗有着温和和甚至谄媚的眼神,它绝不对主人显示出哪怕是一丝一毫的不顺从。它正常情况下将利爪隐藏在皮囊里,露出一副温顺或者谄媚的表情,以致于即使是它的主人也往往忘记了它的存在,但它实际上已经跟着人类生活了很久的时间,只不过有时以实体存在与人的生活 中,有时以想象留在了人的记忆里,特别是具有与夜色一样黑色皮毛的那只狗,它更具有与众狗不同的含义。
虽然间或都可以感受到确实有一条黑色的狗陪伴着,但我从来不清楚这代表着什么,至于妹妹我想她即使感受到也会视为平常,因为她其实是不反感狗的,我想她即便有一时的不快,也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很快就会忘记了。
那时候是夏天,春蕊生活在一所院子里,院内有两户人家,春蕊家占了正面上方和北面厢房,她的父母住着正房,她自己住了厢房的一间小房间,说是厢房,其实并非老式的砖瓦房,而是新式的平顶房子而已。这时候她穿着一件花衬衫,对着床边的我说:“我们逃跑吧,找一所白房子,养一匹马,我做饭,你就养马。”
“好啊”这时候我激动无比,“就这样,到地老天荒。”我说这话的时候,分明能感到有一只黑狗在我眼前晃了一下。
“你能一点不剩,百分之一百的爱我吗?”
“能!”我极其极其坚决,对自己能够做到毫不含糊,但同时分明又感受到有一只狗一闪而过,这次我能感觉到妹妹也看到了它。
“唉,你是男人,你说了算”
她就拽着我躺下来,顺手就把花衬衫和内衣都取掉了,她白绸子一样的身体就像一块需要播种土地,她是那样期待着我去播种她,确又心怀着无比的恐惧,害怕来自我的种子破坏了她从出生以来就从没有损坏过的完整,她分明也感觉到了那条黑狗的存在,在经意不经意横亘在我和她的中间。
我十分的愤怒,但对此却无可奈何,我知道我的坚定绝无半点虚假,但也能感受到我所说的不过就是我想说的和我该说的,存在着某种形式,我同时能感觉到春蕊是故意在用幼稚说法,将难以驱逐的黑狗指给我看,要我去赶走它,而我却无能为力,我甚至不能肯定是否有这么一只黑色的狗存在,我虽然确认能经常感受到它的出现,却无法阻止更无法消除。
这时春蕊分明失望了,她拿出了一副赴汤蹈火的勇气与我分享这短暂的快活,并影响她在别人在场时,对我表现出一副普通人相处的模样,她的毫不动声色甚至不会引起对她最熟悉的人的怀疑,因此,我能确信她是知道那条黑狗存在的,她虽然也希望将它驱逐出去,但她却觉得那不是她能够做到的事,她并非非要把黑狗驱逐掉,甚至她认为那根本是驱逐不掉的。
其实,我也认为驱逐掉黑狗是不可能的事,它根本不会主动妨碍和伤害什么,它总是很顺从,让我的愤怒无处发泄,我同时觉得自己对它的愤怒简直就是莫名其妙,生活本来就是这样的。
春蕊逐渐耗光了她的期待,有一天大概是入秋的时候把,她把我从小屋里送出来,走过路灯,走进旁边黑黢黢夜里,时间已经是凌晨了,她恶狠狠的吻了我,并咬伤了我的舌头,然后就转身走了,她从路灯下走过,而这个时候真的有一条皮包着骨头黑狗从她旁边窜了过去。
我离开的时候,回头看了一下整个镇子,妹妹屋子在镇的一角,这时候除了星星点点点缀着的路灯光,就只有她住着的小屋还依然亮着灯光。
这以后我经常会看见她从夜色下的路灯走过,每当这个时候我会觉得路灯的和光与狗的黑色、夜的黑色完全搅和到了一起,让人分不清楚哪里是光明,哪里是黑暗,世界也不再是轮廓分明的,而变得灰白相间,混沌不清。
妹妹与我一样当然都会结婚生子,拥有人世间的幸福,但我想谁也无法阻止那条黑狗时不时就出来干扰一下平静而波澜不惊的生活,而我知道妹妹是在包容这种生活,她不会反对,但也不会热情。
我其实也一样,一惯无能为力,不过对黑夜和黑狗却总能感觉到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