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6月8日
这是高考第一天结束,身心俱疲。
我在自己的小册子上写下:
语数既已成定局,随他吧,就算加起来只有200分。我该感谢这三年,感谢我的恩师们。如果我有什么成就,那是我的老师们成全的。感谢郭幼菊,感谢秀芸,感谢郭列峰,感谢倪伟东,是他们成就了今日的我。不论成败,至少我曾经不叫他们失望。
高考喜或忧,都付作东流。
6月8日早上8:50
就在刚刚,和秀芸聊了一会儿。她真的是个好老师。时光回溯,想起两年前她初来班上,接替王玉燕给我们上数学课。那时我只以为她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数学老师,课上严肃而不笑,没有王老师那样的妙语横生。后来渐渐的不知怎么觉得她很可爱。这种“觉得”是迟来的,且是猝不及防的。我只以为她不会记得我这个普通的学生,却没料到她会在路遇我时像拉家常一样问我吃饭了没,随后摇一摇钥匙串,不待回答便离去,只留我在原地惊讶且窃喜。才晓得课上那样严肃的她,原来课后可爱得像个孩子。从此便喜欢上她,从此便更加怨恨自己为什么数学这样差——我真想成为让她骄傲的得意门生。
可我终究还是未能。花再多气力,我竟一考打回原形。我该是对不起秀芸也对不起自己的。当初放下选考,不正是想借机提高数学吗?可我终究未能。
但我还是惊讶其窃喜的。为我与她传过的小纸条,为她关切地询问我的脚伤,为她那一句瘦了。“上学期还有点肉墩墩的,这个学期一下子就瘦了,而且越来越瘦,而且还不是瘦了一点点,现在你看看,只剩下骨头了。”
“尽力过就好,你读书把人都读瘦了。”
“应该没有别的事吧?”
“大学里选择更多。”
“干嘛要复读?千万不要复读!”
才知道,原来我日日看着你上课的时候,你亦在日日看着我读书,看着我变瘦。曾以为,您这样严肃的老师不会把哪个学生格外放在心上。在他人看来,您是“铁一般的女人”;但您也柔情似水、体贴入微,至少我曾感受到。
谢谢您!我的女神,我的秀芸!
往前推两天,6月6日 晚二下课
去办公室找郭幼菊,其实有一点忐忑。我只是问,您能不能给我一个拥抱,却没料到您的拥抱如此热烈和踏实。在您说出“祝你前程似锦”时,我的眼泪险些跌落,声音也一瞬间哽咽和颤抖了。
又是高二。那时我自信,或者说自负,总以为自己是自然而然的了不起,尤其是作文。应该说上初中以来,便没再受过语文老师对我作文的批评。可到您这儿却变了。还记得那篇23分的作文,你说“别人都说你很厉害,我看你也不过如此”。那时以为你次次给低分,无非是故意针对我而已。我也暗自下决心,要做得让你心服口服。
后来不知怎么,对你的不满渐渐没了,虽然常听人说,你把人骂哭是家常便饭,可我没挨过你的骂。甚至于,再后来的几次,你当着全班的面我表扬我,我会既骄傲又害羞地脸红耳热。你说我认真,说我是独一无二的,说“我想你们还有谁,能像她这样?”。高三几乎静止而压抑的时间里,你从一位故意挑剔的怪老师,变成一位可亲的长者。
我以为自己并无太多挂念,不曾想会因你的拥抱而哽咽。你笑得好开心,从未看见你如此开心。你打开手机给我看你年轻时候的照片,你说自己当初是真的美女,你的学生说你的黑白照和赫本一模一样。你说自己老了,胖了,你给我看你跳国标舞的视频,黑色舞蹈服里的你舞姿柔美。你跟黄韵菲的关系真好,真让人羡慕。你又说我们汪超也很好看的,就是不会打扮。你说我是一个“素女”。我很惊讶,于是你改口说不是不会打扮,而是我并不在意打扮。末了你添一句,我还是胜在气质。
我们聊了很多,聊到了大学,聊到了你的儿子……聊了很多。我始知,原来在你眼里,我是“真正能写好文章”的学生,是和你一样“理想型”的人,是“与众不同”的。
当我坐在那架破旧的古钢琴边,我对最幸福的国王也不羡慕。
你还问起了蒋豪杰,原来有文学气质的人是真的与众不同的。你直道他文章写得好,书看的多,你也叹息“这孩子挺可惜的”。您的柔肠我也曾感受过,我何其有幸?
接下来的一天 6月7日
语文考前。班里在早读。上厕所回到教室的我被你叫到外面。你说要介绍给我一个读书协会,里面有很多作家,我可以长长见识,发展自己。这就是爱才吗?我自认够不上“才”,但我无法否认那时那地你给我的感动,或者说是爱吧。我将要进教室时,你笑着说“祝你考120分!”。我何德何能,担此厚望?
答完语文,我如踏在云端。
我没有愧对自己,也没有愧对您。
考完语文之后直接去了郭列峰那儿。
其实早上袁老师跟我讲的时候,我真的像被美丽的烟花砸中,那样的惊愕和窃喜。原来,原来您一直惦记着我!几次路遇,您有礼而疏离,我也自认不是您班里的学生,不敢和您太亲近。只是我万分羡慕戚怀月与您那样宛若朋友的师生情。
我真的是该感谢,所有的老师里,我同您相处的日子最短,短到只有几天。您也只是做了一回我作文比赛的导师而已。可是,我郁结迷茫的信您认真对待,甚至特意开导我,叫我重拾信心;我发给您的文章你篇篇都看过,给我赞扬;我急需时,您把电脑借给我用;我无聊时,您把书借给我看;在我要离开草塔时,您告诉我的班主任,你要送几本小说给我。
走进办公室,你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样,120分?”。我笑了,我该是笑的。即使无缘120,能得您如此赏识,我该是高兴的。同您闲谈一会儿,您却说现在不能把书给我,因为我下午还有数学考试。您说像我“这么热爱文学的人”,一定会忍不住看小说的,耽误考试可不好了。
遥想高一时,众多学生里您将我一眼挑出,甚至让我同高二一起比赛。
记得第一回见你时,晚自修的教室里打着亮晃晃的白光。你从窗外走过,面容俊朗,在白光映衬下,宛若神祇降临。万万没料到,像天神一般的你,竟是叫我。
还记得你给我看那篇打了90分的作文,《春色都从雨里过》,我至今藏着。记得你在选修教室里讲《赤壁赋》,讲《登高》,讲时间和空间之美。我的心有一种破开冰层吹进春风的感觉。“如坐春风”,便是这样的感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