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璃没有想到,原本平静喜乐的生活会在自己十五岁的时候匆忙结束,就像一阵突如其来的旋风,带走了曾经所有的美好,如梦一样,空留回忆没有痕迹。
众人看向站在门边的妙龄女子,她跌跌撞撞跑进来,护在棺木前,
“不许你们碰我父亲!”
“芷璃,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在里厅等着!”
“哥,我不放心你!”
“呦,这就是汪世达的掌上明珠汪家大小姐啊,果然是倾城色!”
“赵丰兄,您阅艳无数,眼光可不是一般的高,得你一句倾城可了不得!可是就是小了点……”
又一褐袍男子打趣着赵丰,可是眼神却飘向芷璃。
“虽然没有长开,但细细看来,确是个美人胚子,长大了不一定比丽人阁的姑娘们差……哎呦!”
还未等他说完,一记拳头直冲面门,褐袍男子登时被打退好几步,他踉跄站直身子右手抹了一下脸,猩红的血迹沾在手上,猛地抬头目露凶光,
“小兔崽子,你找死!”
褐袍商人一把抄起烛台向汪瞻淇砸去,
“哥!”
“少爷!”
双方的人都扭打成一团,灵堂中一片混乱,汪瞻淇将芷璃护在身下,后背被打了好几棍,正在双方打的不可开交之时“砰”的一声,棺木盖板不知被谁推倒在地,芷璃大叫一声扑向棺木,众人这才停了下来。
“父亲!”
棺木中的汪世达,早已冰冷僵硬,乌青的面容眉头紧锁,父亲即使到死都未能解脱,他们……他们欺人太甚!
林佑安跑到棺木前,看到里面的汪世达,不禁嚎啕大哭。
“世达兄弟真的去了!哎呦我的兄弟啊!”
他看到棺木中的汪世达,眼中闪过一丝别样的情绪,这个曾经的好兄弟,他们曾经并肩走过那么多年,不得不说其实他是一个很好的人,他并没有错,错就错在他这个人太过迂腐,挡了他的路,挡了县太爷的路,所以汪世达啊汪世达,你谁都不能怪,只能怪自己时运不好!
那几个商人也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局面,他们都是商会的人,商会的钱都不见了,会长也不见了,他们在林佑安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到这来寻赃,他们不相信汪世达真的死了,可如今真实的人就躺在眼前,他们也是满头雾水,这人怎么突然就没了?
“林兄,你看这……”
“我也是真没想到,汪兄弟就这么去了!”
“那商会里的事该怎么办?上头怪罪下来怎么办?”
“这一切都是汪世达搞的鬼,他死了又怎么样,他死了还有他儿子,父债子尝也是一样的!”
赵丰捂着脸恨恨地说,他早就视汪世达为眼中钉了,这些年,他占着会长的位置,可却一点都不为他们着想,只顾满口的仁义道德,他暗中的那些小动作被他发现竟被狠狠地训斥,还削减了他的利益,他希望他死不是一天两天了,如今果真死了,真是痛快!
“赵丰!”
林佑安斥了赵丰一句,转头望向汪瞻淇,
“瞻淇,你父亲临走前可留下什么话?”
汪瞻淇猛地抬起头,双目通红的盯着林佑安,拳头攥的咯咯响,
“林佑安,你说,我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他的死是不是跟你有关,是不是你害的?”
林佑安瞪大双眼,
“瞻淇,你这是说的什么话?汪兄弟的死怎么会跟我有关?你不要误会我,我们今天来的确实唐突了些,可是事关重大,县太爷发怒,我们也不得不来,瞻淇,你要相信我,你父亲与我可是多年的好兄弟啊!”
如若不知他的真面目,汪瞻淇都感觉愧对他这位好伯父了,可是如今他没有证据,除了父亲的话,他不能直接证明父亲的死与他有关,而且商会到底怎么回事他都不清楚。
“你父亲就是畏罪自杀,他知道纸包不住火就想死了一了百了!”
“姓赵的,你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我父亲是什么样的人整个休宁的人都清清楚楚,他的名声怎容得你这鸡鸣狗盗的奸人玷污!”
“哼!现在整个休宁都知道了,四海商会会长汪世达,贪污公款……”
“够了!汪兄弟已经去了,你总在灵堂吵算什么样子,瞻淇,我看你真是有所误会了,这样,我还要去县衙禀告此事,我给汪兄弟上注香,愿他早日安息!”
“父亲受不得林老板的香,你们在这里空气污浊,父亲的灵魂都不得安宁,你们还是走吧!”
“瞻淇……”
“走啊!”
汪瞻淇一声怒吼,林佑安几人只好讪讪退了出去。等他们都走光了,下人们开始收拾灵堂,灵堂已经一片狼藉,就在仆人们抬起棺木盖板准备合上的时候,芷璃出手制止,下人看看汪瞻淇,瞻淇点头,他看着自己的妹妹瘦弱的身影呆呆地站在棺木前,只是望着自己的父亲,好像外面所有的事都不能引起她一丝波动,这样的芷璃让她心疼。
芷璃的手轻轻握住父亲的手,他的手很冰很冰,很粗糙,还记得小时候,父亲将她高高举起放在自己肩上,用硬硬的胡茬扎自己的脸,自己一边躲一边笑,父亲虽然很忙,但他每天尽量赶回来和他们一起吃完饭,在她生气的时候买礼物哄她开心,在她生病时寸步不离地守着,他为她做过那么多事,可是自己却一件事都没为他做过,她真的不是个好女儿……
“芷璃……”
汪瞻淇抚了抚芷璃的头发,
“芷璃,合棺吧!”
“好!”
芷璃将汪世达的衣服都整理平整,默默退到哥哥身边,棺木逐渐将两个人隔绝开来,最终在两个世界。
汪世达临终遗言葬礼一切从简,瞻淇和芷璃在灵堂守了三天,三天后,汪世达葬入汪家祖坟,这件事,在休宁引起不小的震荡,休宁首富猝然离世,瑞记商行的林佑安接任汪世达成为四海商会的新会长,而他,也一跃成为休宁的首富。这在休宁虽然算是一件大事,但也只是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罢了,汪家也是茶楼酒肆最多的谈资,瞻淇看着芷璃每日对着父亲的灵位发呆,深深担忧,正在这时,徽州府来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