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色微明,在一个储物柜里取件物什。
那是储藏室角落里一个常用的储物柜,柜子里通常摆着什么物件,早就嵌在脑子里了,也已习惯于打开常开的半边门,取完东西,顺手就关上。
柜子已用了多年,门的碰珠已咬合得不太严实,今天打开常开的那半边时,把另半边的门带开了,余光一扫,心头微微一震,柜子角落里躺着两大摞《读者》,安安静静的。仿佛旧年故知,守在曾经无数次相伴走过的街角,静静地注视着走去的我,笑容恬淡,默而不语,眼神里写着:你好吗,等你很久了……
随手抽出几本,坐在窗前,摩挲着杂志的封面。封面是谙熟的样式,或蓝或白的底色,中间一幅格调鲜明的画作。“读者”两字一尘不变地嵌于封面上端,右下角的日期,有09年、08年、06年或更早的。任意翻开一本,熟悉的插图风格,错落有致的排版,思绪一缕一缕地被牵扯着,回到那些和《读者》相伴的时光,简单又绵长……
初识《读者》,是在高中时,但凡初看《读者》,大抵都应在那个年龄阶段吧。彼时,语文老师对这本杂志无比推崇,正好又赶上杂志和美国同名杂志的版权之争,更添了几分神秘,这,是最初的诱惑。然而于我,几乎没有零用钱且家境又不宽裕的孩子,只能望而兴叹。
一日课间,刚想回头和死党嘀咕两句,见她神情专注地捧着杂志在看。
"什么杂志,下课都抓那么紧?”我调侃她。
她缓缓竖起封面,脸上的神情,三分得意,三分狡黠,三分神秘!
还未等她答复,我隔着课桌已经扑了上去!
”好了好了,这本我看到一半呢,放学到我宿舍去取吧,我借到了好多……“她知道我不会放过她,只能妥协。
这半天是难熬的,这椅子上如被淘气的男生扔了苍耳似的,未曾坐稳过。终于捱到放学,随她同往宿舍。嚯,这家伙,神通广大,居然借了一沓子,看得人直流口水。统统借走是不好意思的,也不敢,于是先抱走几本,看完再换。
第一次在同一本杂志上,能看到那么多经典的文字,文风或抒情或风趣,文字或隽永或明快,真正是好文章……看读者的日子,是欢乐的,更是丰盈的……
《读者》的初遇,甚是美好!
开始拥有自己的《读者》,是在工作之后。偶尔路过报亭,想起来,捎上一本回家,逐字逐句地看将过去,一阕小诗,一段散文,抑或一则典故,读来意味深长,清隽明朗,那几小时,总是几分痴魔几分沉醉……
开始一期不拉地买读者大约是在婚后两三年。
婚姻生活是实实在在地过日子,只因锅碗瓢盆,只因柴米油盐,也就多了几分烟火气。日子过得手忙脚乱,一路连滚带爬,手里紧紧攥着的,是自以为不能丢的一切,除此以外,且行且丢,不知所终。渐渐地,灰头土脸地过一天是一天,丢到最后都麻木了,甚至忘却了,自己曾经拥有何物。
有一日,匆匆走过街头的书报亭,下意识地回头一瞥,”读者“两字直入眼底,面目可憎的自己难道连本《读者》都要放下么,脑畔闪亮亮的一句自责!
自此,纵然万般爱好皆抛下,独独这一本《读者》常伴身边,走过夏秋,度过冬春。
《读者》是可以订阅的,我却独喜去报亭买,有种数着指头把佳期待的欣喜。
一月两期,一蓝一白的封面,我却总记不住哪两天会正式发刊,只是估摸着日子将近,就会留意街头的报亭。
常去的有一家,在镇上的街角。去的次数多了,老板娘也知道我的所选,未及我开口,便会笑意盈盈地告知,到否。
来了,欣欣然,付钱买下,顺便站在街口,翻上一两页,过过眼瘾,翻书的当口,表情亦是喜悦的,有种久盼后的满足。倘若未到,竟也会有几分小失落,仿佛有种久候未遇佳人的怅然。即便如此,我依然喜欢定期去报亭买,大概这份期盼亦是一种满足吧!
日子一天天地走过,生活偶尔起伏跌宕,不亚于任何小说传奇,而多半在匆匆中平实过去,寡淡得一如白开水,食之无味却终不能弃……读《读者》的片刻,是跌宕过后的安然,更是寡淡的水中冲入的几叶香茗,清新怡然,心素如简……
偶尔心绪烦闷,或是困扰丛生,手执一卷,翻阅几篇,文字无多,却至情至理;舟车劳顿,奔波之余,翻上几页,恰是最好的调剂,顿时心境安恬,暂避尘世喧嚣于心头一隅……
《读者》成了包里常备之物,有时同事朋友见了会调侃:”你现在还看《读者》?“那神色,仿佛见了马王堆的文物一般,浅浅一笑不语,何必解释,懂的,自然会加一句:”我也在看!“各自欢笑,再作细谈。
如果说,曾经那个走失的小孩,依稀还记得从何而来,那么大概是因为,走失的日子里,还有《读者》相伴,时光不浅,岁月未老,一天懵懵懂懂找到家门时,身后的路上,铺满着《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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