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整理着小侄子的新衣服,突然哎呀一声说,怎么没有兜啊。
我看了一眼说,没有吗,哦,没注意。
没有兜怎么装压岁钱啊!
……
她放下衣服又问我,真的不需要买新衣服吗。
已经不记得这是第几次问我了。
我肯定地回答说,不用,真不用。
……
我看着小侄子的新衣服,大红的小唐装,鲜亮而喜庆。突然莫名有种失落,像是丢掉了只属于特定人的某种仪式一样,我自己宣布,已经长大。
那是小时候对于年味的最深记忆,过年前会早早买来新衣服,但要放着,一直等到初一那天才能穿,预示着新年新气象。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被父母从熟睡中拽起来,迷糊而不情愿,但只要套上新衣服,塞上两个红包,立马精神,走街串巷中,尽是喜气洋洋。
我看着小侄子穿上新衣服的模样,这个不到一岁的小人儿,他郑重地参与到这个节日中来。衣服、帽子、鞋子、长命锁……所有的东西都是新的,所有的东西都是好的。
像是传承一样,这种新衣服的仪式由新的生命延续,而我们已经传递给了他,正如记忆中的父母,很少在春节时穿上新衣一样。
不需要买新衣服,至少不需要因为过年而特地去买,这种淡然的心境,不管我承不承认,它俨然昭示着一种成长,或者是一种成熟。
而成长和成熟的背后,显然是岁月,是淬炼,是沉淀,是不问缘由的喜悦感的缺失,是超脱年龄的热闹感的逃离。心一旦不再天真,人便自然有了痕迹。
不再慌年,因为它不过是365天中的一天,过完这天,一年终结,一年开始,无限轮回而已。
不再隆重,因为再繁琐的仪式,也不过是24小时的一天而已,没有必要极其特别,更没要劳神费力。
不再慌年,不再添新衣,不再守春晚,不再喜欢热闹的拜年……所有这些童年的炽热,都已经如此淡然甚至有点讨厌,这和年龄相符的变化,其实正常的有点可怕。因为,伴随着这些变化,失去的恰恰是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无限投入的简单快乐。
不是吗?当年如若是孩童。新年来了,开心。穿新衣服了,开心。吃团圆饭了,开心。各处拜年了,开心。收红包了,自然更开心啦。
不必担忧期末考试的分数,不必思索寒假作业的任务,不必关心天气阴晴雨雪,只管自己在这个春节,仪式般地,开心快乐。
不若如今的你,想着旧一年的得失,惦着新一年的计划,唯以成果论年味儿,唯以收获评快乐,满满的功利主义快乐标准。
除尘迎新、办年货、贴春联、放爆竹、守岁拜年……你抗拒式地不愿参与这些传统的习俗,你觉得繁琐而没有意义,不过是你为自己的心,涂加了一层冰冷的外壳,将这些有温度的快乐,远远地挡在了心外。你失去了对过年的热盼,同时也失去了对于生活的热爱。
所谓心门,不过自己落尘。
要不要除尘换新,唯有自己判定。
而那些简单的肆无忌惮的快乐,永远只属于一颗没有包裹的赤子之心。
母亲又在忙碌着蒸馒头包饺子、炸鱼剁鸡炖肉,这些貌似没有必要的琐事,她乐此不疲。
原来,不愿去享受这些简单快乐的,唯有我而已。
一年在外,心总也漂泊,春节归来,自然有处安放。
我看着阳光洒满的客厅,已是满心欢喜,如果再加点芬芳的生机,岂不更显得温馨。于是,我果断微信定了一束鲜花,要野趣而复古的,彰显童趣并富有仪式感。然后,我打开衣柜,选好初一穿的衣服,金色的旗袍,绝对有年的味道。
新旧,仅依心而定。
快乐,给它一种仪式,无需理由。
所以,新年穿新衣,无限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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