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花园的角落里,花艳霞辟出了一小块自己的天地。从前方世藩教她种花、培植盆景,一二三四说了几次她也不大明白,便嫌她太笨,彻底放弃。所以,她是不敢跟园丁抢活儿干的,就找邻居太太要了点种子,种了些薄荷、罗勒、百里香、迷迭香什么的,倒也长得郁郁葱葱,生机盎然。
何正武见了,笑说:“我们阿霞真是风雅,果然是香草配美人。”她哪里知道什么芳草芝兰风骚之喻,只当是他在打趣。实话说,这些香草存在的价值呢,不过是因为上个月去百货商场买了个烤箱,她一时兴致大发,拿着菜谱什么焗饭、烤鸡、羊排一样样做来,调味罢了。
天气有些潮热,她摘了几片薄荷叶子,到厨房洗净,切了片柠檬,又从冰箱里拿出苏打水。调制好后,端上二楼书房,何正武正在那里习字。
自从那日信誓旦旦说要教她读书认字,打第二天一早她就开始惴惴的,心中充满了忐忑和不自信。可是一连几天过去,他再没提这话,反而自己每天午后的休息时间都变成了习字时间,有时是钢笔,有时是毛笔小楷,换了左手重新开始,也是不太容易。
何正武这日穿的长衫,背对门口弯着身子正欲落笔,阳光从窗子洒进来,勾勒出明亮的轮廓。听见她的脚步声,他放下笔,转过身子,“夫人今天又拿我试手?”
“是啊,”她应声进去,“你若喝着好,我就多做些。嘉儿放学回来,叫她和大家伙儿都尝尝。”说着,把杯子塞到他手中。上下打量一下他,笑着给他理了理衣角,他便露出狡黠笑容,“怎么?夫人挪不开眼睛了?”
“哪里学的油腔滑调?”她很是无奈,真不知从前是怎么带兵打仗的,刚认识那会儿也一本正经威风得不得了,“回头孩子听见了笑话。”
他就顺势凑到她耳边,热气扑过来,“这不是嘉儿还没回来吗?我就说给你一个人听可好?”
“哎哟,痒呢......”花艳霞最是怕痒,含嗔带羞地躲开,闪到一边,看见案上展开的宣纸上铁画银钩,又泰半不认识,只觉得工整英挺,煞是好看,鼓了腮帮子扭过脸,“都说要教我的,你倒好,自己玩儿自己的不管我了!”作势就要卷起纸笔往外扔。
于是整个人被他卷到怀里,抓住她的手,“你看,弄脏了吧?一点不小心。”把她手里东西拿过来放下,从口袋里掏出手绢,“先擦擦。”
她看看被自己揉成一团的纸,有些懊恼,“你骂我吧。”
“骂你什么?”
“蠢女人呗......”
他笑得不能自已,直到她的脸上浮上红霞。
“好了好了,不笑你了。”拉她到自己膝上坐下,“你知道的,我呢,就剩一只左手了,写字自然不如从前自如,我不自己先练练好,怎么做你的先生?你看我一片苦心......”
花艳霞这便真的理亏了,低着头捏着手绢角不说话。
“你说怎么办吧?”何正武故意板着脸。
她扭捏半晌,咬咬嘴唇,闭上眼睛在他脸侧轻轻啄了一下。
“原谅我好不好?”
“看你今晚的表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