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李启阳渐渐消失在远方,柳三叶没由来地一阵恐慌,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发生一样。
“一定是我想多了,一个高中生,又能拿我怎么样?”柳三叶自我安慰着。
这时,屋子里也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来:“妈,刚才是谁啊?”
柳三叶脸上堆起了笑:“是那李老不死的孙子。这都半年了,突然跑过来找我要钱,当我傻吧。”
门开了,一个圆脸的男子走出来,听到柳三叶的话,也略感好笑:“这爷孙俩难道都是白痴吗?钱都已经没了,还想要回去?”
柳三叶听了,也有些感概。
其实如果不是当时急需这笔钱,差点把房子都卖了,她也不会把主意打到李启阳爷爷头上。好在她儿子柳大海已经改邪归正,正所谓浪子回头金不换,苦日子过去,好日子还远吗?
“大海,好不容易还了债,那什么赌场,可不能再去了。”柳三叶苦口婆心地说。
柳大海也啃起了甘蔗,听了这句话,顿了一下,将嘴里的渣渣呸出来:“妈,你烦不烦啊,这都说了多少次了,耳朵都起老茧了。你看我这半年,有去过一次吗?不都是好好地在家里待着呢。”
柳三叶欣慰地笑了:“我当然知道啊,大海长大了嘛。正所谓吃一嵌长一智,妈妈也是提个醒而已。”
……
李启阳在回医院的路上走着,但胸膛那团火就像要炸开一样。
黑猫悄无声息地走到他脚跟前,抬走头望着他:“李启阳,你在犹豫什么?爷爷在病床上昏迷不醒,连医药费都没着落,那群人把你逼到这种地步,你还要一味忍让吗?
你以为你的情绪真的控制得这么好?这几年来,你处处忍让,得来的是什么?你的内心,其实早就被愤怒的火焰占领了,它还在进一步蚕食你的理智。
放我出来吧,只有我能帮你……”
“闭嘴!”李启阳幽幽地看着名为“渊”的黑猫,眼中似乎有浓郁到化不开的黑气氤氲着,翻滚着,吞噬着那为数不多的光明。
“渊”也不在意,继续说着:“难道你认为我说错了吗?为何世上总是坏人潇洒,好人艰难?世道不公,为何不用自己的手去博一个公道?”
马路上车来车往,李启阳面无表情地走着,夕阳西下,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当他回到医院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他停在医院门口,迟迟没有进去。
“渊,你说得对。”
眼中浓郁的黑气完全覆盖住了最后一丝光亮。
一股奇异的冰凉感从大脑深处传来,迅速地扩散。
蔓延到整个头部,接着是脖子、肩部、手、胸部、腹部、大腿、小腿……
全身上下、四肢百骸都充满了这种奇异的冰凉感,这是一种特殊的体验,李启阳似乎被浸在平静而寒冷的水面下,思绪前所未有得清晰,原本愤怒的心早已不知去向。
李启阳的身体仿佛已经不是自己的,他如同置身于第三人视角。
是他,但又不是他。
黑猫咧开了嘴,直咧到耳根,似在大笑,但李启阳却什么也听不到了。
他转身,离开了医院。
……
柳三叶看着儿子狼吞虎咽的样子,又欣慰地给他夹了一筷子肉,自从上次欠债的事解决后,儿子也越来越懂事了,也再没接触赌博之类的东西,让她放心不少。
“妈,你也吃。”
“哎,哎,一起吃。”
两人吃着饭,一幅家庭和慕的场景,却浑然不知在他们家不远处,还有两个人在盯着他们。
其中一个染着黄头发的人对另一个人说:“流子,德哥派我们过来盯着柳大海,难道是觉得他会跑路吗?”
流子摊摊手道:“谁知道呢,德哥自有他的想法,我们就不要瞎想了。而且他不是还吩咐了么,如果有机会,就把柳大海借的钱偷偷拿回去。”
黄发男点点头说:“不过就现在这样子,这钱也很难拿出来吧。要是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出来,那就是大功一件,德哥还能分润我们一点呢。”
“川一,事情总是有转机的嘛,不要急。长夜漫漫,我们轮流值班盯着呗。”
黄发男川一咬了一口鸡腿,说:“行,待会你先睡。”说道拍了拍地上的垫子。
流子点点头。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已经是晚上九点。
川一手肘忽然捅了捅边上打着哈欠的同伴:“喂,流子,你看那是什么?”指向柳大海家的围墙。
一个黑色的人影出现在了围墙上,接着跳进了里面。
流子眼睛也亮了:“小偷?”
黄毛呵呵笑了起来:“看来,有人还帮我们要推一把柳大海。”
“柳大海嘴不严啊,刚借钱就有小偷光顾。希望这小偷能偷到正确的‘东西’,这样我们当个最后的黄雀,哈哈,想想都开心。”
房间内。
柳大海倒在床上,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好像那里有什么吸引他一样。
二十分钟后,柳大海爬起来,靠在门边听了下外面的动静。
什么声响也没有。
估计妈妈也回房间了。
他小心翼翼地回到床边,蹲下来,慢慢从床底抽出一个黑色的大背包。
拉开拉链,一抹红色印入眼帘——红色的百元大钞塞满背包,显得鼓鼓囊囊。
还在……还在……
他松了口气,又把拉链拉好,把背包重新推入床底,整个人又倒在床上。
“最后一次,赢了钱就收手。只要把欠下的债都还掉,就真的再也不去碰了。”他心里这么想着,不断给自己打着气,好不容易在迷糊中又进入了睡眠。
但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他老觉得有什么东西在咯吱咯吱响,MD,是老鼠吗?真烦人,连睡个觉都不让人趁心。
横竖睡不着,干脆坐起来,决定把这只老鼠灭了再睡。
手摸着桌边的台灯,“啪”的一声打开了。
接下来的一幕,吓得他魂都飞出来了——一个黑色的人影就静悄悄地站在他的床边,盯着他,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