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以前,街上的小巷会在入口处放上一个牌子,或是挂着广告,或是用光缆在旁边围着,夜晚上就会闪起亮光,霓虹的灯光一样。
那些用劣质塑料,不知怎么制成的“布”,或是可以说“招牌”就那么被挂在墙、或者杆子之间。
有很多地方都是这样做的。不管怎样,肯定是没有人去留意的。
不管广告做的多么的显眼,多么的引人注目,好像已经在人们的思想之中根深蒂固——这种东西不会刻意去搭理。
带着年代味道的还有报纸,被铺在压有玻璃的桌子上。 还是很久以前的那个时候,人们在街边斜着,竖着的地方,刻意突出一块儿,写上店的名称,用塑料的牌子制成一块比刚才那更要惹眼的“地标”。
明明那里早就不是老城了,那个时候,明明是那个样子,它的名字却叫做新城。
没有感觉出来它哪里“新”,只有那个地方,充满着真挚的情感。
那也是你不识字的时候在公交车上看见的,以前天天坐公交车,那是因为不会开车,也没有车。
那时候想买一辆公交车,听说了一辆公交车甚至能花费几十万上百万以后,就不再这么想了,只是坐在公交车上的时候每每都会路过那里,会看到那里。
你的确不识字,仅仅可以看见小巷门口,劣质的砖瓦中间挂了一个牌子,半新不旧,应是近几个月才挂上的。你不识最前面的那个字,只知道第二个字是“子”
你问了张哥,他说第三个字应该是“城”,因为他在报纸上看到过“城”字。
你计较起来;
“什么子城?什么子城?”没人认得。
你不会查字典,却认为那一定是“傻子城”。
因为城里的人和你们一样,其实也无所谓傻子城还是新城。你们都只是在乎着生活,和在乎的人。
你想到了她,她现在一定在新城里的车站等你们,或许还在宿舍,你们一定会见面了。
张哥拖着你下了车,你这才跟他说起你所想。他冷笑,她看不上你,你也别作贱自己,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哼哼...带你出来不是让你在这说胡话的。
你说,好,不想她了。
那年你来到这个城市,本以为只是一个梦,谁知一转眼就在这个城市待了十多年。你找了很多人,找了很多份工作,奔波了很多年仍然没有安定,贷款没有还完。你借了张哥很多钱,只觉得人情债还不清。
你偶尔跟张哥寒暄,他比你早个七八年结婚,孩子也已经五六岁,你有一年去见过的,孩子很可爱。
你说感谢他那年送你来城里。他说,本来没想让你这个臭小子占便宜。你说,谢谢你,张哥。他说,谁让你这个臭小子这么老实。
你真的很感谢张哥,当年来到城里,他连自己都照拂不住,到处碰壁,还能为你考虑,你真的很感谢张哥...
那年以后,她嫁到了城里,可能现在已经有了安稳的家庭,孩子也上了小学,或是初中,张哥也已经结婚生子,你却颠沛流离。
究竟后不后悔。你时常问自己。
那时候应该去老城吗。你不知道,究竟有什么区别,很多年以前就有人告诉自己说:你以后没什么大作为,最多能顾住吃穿,你以后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城里,至于哪个城呢,得要自己去看。
你那时候不以为然,算命的说话直来直去,哪里比得上现在的术语,把话说的很好听,可惜没有半分是真的。
你没去过老城,也从没走进过傻子城。大概张哥说过,至于他说没说过,你也早已记不清楚了。新城那个时候可是很火爆的啊,很多农村的人都从老城迁往新城,后来你问过很多人,问他们知不知道“傻子城”...
也许住在傻子城的人,除了悲苦的人,就是穷乏的人。
这里的人们不会因为没有吃,没有喝而哀嚎,而会纵情高歌。这里的人们不会因为吃不饱穿不暖而悲怆,而会手拉着手,捧起观音土。这里的人们不会因为真诚产生嫌隙,而会因为伪装,善解人意。
你站在很遥远的城市边缘望着真正幸福的城市,每天面临触手可及的海市蜃楼,哪怕只有一步之遥也不得踏过城门,你简直厌恶幼稚小孩子都来找你不痛快的那种神气,可是——无能为力。城市边缘,永远不是城市,你永远看着虚假的、属于他人的生活来欺骗自己。
好像对着挂历上的山珍海味吃咸菜,总欺骗自己在吃满汉全席。
你早已被告知,要么当兵,要么学习,那时候连打工都是一份不可多得的职业,你没有地方可以去,不知道那时候在想些什么。
你一直都是个丈育,勉勉强强的跑了很多地方,看了很多风景,见过了许多人,尽管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
你终于从展望未来的少年,变成了半截子入土的老头。感慨时间过得很快,你都没时间喝酒,划拳,打麻将。
现在也不晚,仍然可以每晚上请假去喝酒,喝到吐血,喝到天明。喝到不省人事。
你说,早知道当初一定好好读书,至少认识文盲两个字。不做“丈育”
*
那之后,过了好多年,你终于知道,那不是“傻子城”,而是“饺子城”
而那时候人们大都淳朴,不会有人因为一个名字就吹嘘什么。感谢那时候的人都善良,不像现在的人一样,时常用袖子抹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