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的是伯母,伯母满脸堆笑,一手拎过箱子,一手把影子拉进屋子,一边吩咐道:“小影,去阳台洗洗手脸,准备吃饭啦。”影子经过客厅的餐桌旁,看到伯伯正在厨房切卤肉,于是过去厨房门口叫了声:“伯伯,我回来了。”伯伯停下刀,招呼道:“快去洗手,马上吃饭,一天车坐得,早该饿了。”他的话语里,影子也听出了欢喜声,于是她整个人放松下来。
她站在阳台的洗衣槽边,一边洗手一边大声问道:“小弟呢?他去哪里玩儿啦?”“姐姐,我在这里!”小堂弟从最里面的房间跑出来,一把抱住影子的腰,咯咯地笑个不停。“姐姐给你买了个大鸭梨,甜嘞。”
“我要吃梨!我要吃梨!我要吃大鸭梨!”
在堂弟的吵闹声中,伯伯伯母把晚餐的饭菜悉索摆上了餐桌。姐弟俩手拉手紧挨着坐下来,影子看到五个菜:黄灿灿的鲜玉米饼,青椒瘦肉丝,油亮亮的凉拌猪耳朵,淡绿的凉拌苦瓜,干辣椒炝炒通心菜及每人一碗盛好的绿豆粥,影子快流口水了。这桌菜,县城里完全可以款待贵客啦。
伯母脸上的笑容,端出的饭菜,影子着实感到伯母像变了一个人似的,浑身散发着母性的柔情。前几年她刚来黎家时,那可是端着架子,一副公主的高冷模样。是伯母本身做了母亲,变得柔和起来,还是自己小鲤鱼跃过龙门,换来等价的善待,影子都不太确信。只是感叹,生活可以把同一个人雕刻出不同的几个版本,日子是个可怕的东西。
伯母倒了半杯药酒,从卧室走出来,一边念叨着:“你大伯最近有点虚,得补补。”一边把酒杯放在伯伯面前,伯伯看了看汤药色的杯子,端起来抿了一口,于是大家开始动筷吃晚饭。
影子一天都没好好吃饭,肚子空空的。她一道一道地吃过去,一碗粥也几下喝完了。“姐姐,帮我吃掉它,我要吃梨子,不喝稀饭了。”小堂弟一手捧着脸大的鸭梨,一手把粥往影子那边推了推。“瘦猴子,又不好好吃饭!”“小馋猫!”对面的父母同时责骂堂弟。
“影子,就吃弟弟那碗吧,他是赖掉一顿是一顿的,吃个饭比上刀山还难。”伯母一边说着一边摇头。“嗯嗯,我们小时候想吃没得吃,现在的孩子有这么好吃的东西还叼嘴。”影子笑着附和道。
伯父是影子父亲的大哥,五十好几了,对面的伯母比他小一半的岁数,也就最多不过三十的模样。娇妻小儿,自然是宠溺有加,调皮挑食太正常不过了。
待大家吃完饭,影子站起身收拾碗筷,一边说道:“吃得真饱,我来洗完咯。”“好吧,正好你伯母身体最近也不太好。”伯伯笑着说。“那洗碗,我就承包啦!”影子抢着回答。“好!”他们三个人同时答应,看来他们家没有人愿意洗碗。
收拾好后,四个人一块下楼散步。散步的人很多,大家相互打着招呼寒暄:“黎厂长,这位是您家客人呀?”一位胖胖的阿姨上下打量了黎影一番,伯母随即笑呵呵的答她:“是黎家这边的侄女,大学毕业,回来等分配。”“嗯,侄女。”伯伯也附和着。黎伯父是卷烟厂的厂长,四周矗立的梧桐树,夏日微风中发出“唦唦”的声响,似乎在向它们的老厂长打招呼。他们几位就那样慢慢走着,一圈又一圈,影子几次想张嘴问问分配的事,想确认一下早上叔叔送她时车站说过的话,但她最终还是忍住了,回到县里再去哪里不都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