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搞不懂你的想法了。”文晓颖靠坐在草炕上，腿上绑了夹板、敷着药膏，看着忙里忙外而神态自若的文雪满，终于忍不住问出口。

“很简单，赶不上了就不赶了。”文雪满头也不回。文晓颖陷入沉默。

“而且我想通了，你听听这个道理：既然我入内门是为了学本领，那我只要学到了本领，入不入内门就不重要了。”文雪满说着，把晾衣架上的衣服摘下来叠好，从大水缸里打了一瓢水咕嘟咕嘟喝着。

“理是这么讲，那你要怎么学本领？”文晓颖还是不解。

“我有金手指啊～”文雪满爽快道。他并不懂穿越者的规矩——自己的秘密是不能告诉别人的。

“金手指？什么？你的手指怎么了？”文晓颖眉毛挑成了问号的形状。

“嗨呀，说白了就是我每天一睡觉，就能梦见自己到了一个无边无际的图书馆里，能学到世界上任何的知识～”文雪满傻笑道，让文晓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靠谱。

文晓颖叹了口气，想着要是他没觉得很遗憾的话，自己也不会太内疚；又想到他会不会是故意装疯卖傻来掩饰真实的想法，那样他也太体贴了，但自己又该内疚了；又想到他会不会故意地故意装疯卖傻来让自己内疚，以便让自己好像欠了他一个人情，其实他根本就不遗憾……

“想什么呢？该吃药了！”文雪满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草药汤递到文晓颖面前，“别想让我喂你，我知道你胳膊没事～”

既然文雪满不急着回山，便和文晓颖在山脚下一个小村子里住下来养伤。村里人很是质朴好客，几个青年人很麻利地收拾出一间本来用作储物的草庐给二人暂住。文雪满也不好意思白吃白住，每天帮着村里砍砍树、打打猎，其他的时间就照顾文晓颖。

有了歇脚的地方，文晓颖的伤势便一日日地好转，但距离能下地走路还得有段时日。而终日卧床闲得无聊，文晓颖的话也就多了起来，逮着文雪满不忙的时间就一通问东问西，恨不得把文雪满脑子里那些好玩的事一股脑全问出来。

一日，太阳坠入森林参差不齐的天际线，天色也渐渐由火红转为幽蓝。文雪满点起一盏油灯，摇曳的火苗把光线摇摇晃晃地洒在屋子的各个角落，不甚均匀、也摇摇欲坠。文雪满坐在小木凳上，在桌子上摊开从隔壁落魄书生家里借来的纸笔，写着什么。突然回头道，“你要是困了就说话，我就把灯灭了。”

文晓颖瞪着一对明眸，佯装气哼哼道，“你要是成天到晚都摊在床上不能下地，你会困嘛？我精神好着呢！”

“好好好，有精神好啊。”文雪满漫不经心地应和着，接着写。

“你写啥呢？写完给我看看好不好？”文晓颖好奇道，探着头企图能越过文雪满那并不宽阔的肩膀窥见纸上的内容。

“我从图书馆里学到的心得。”文雪满还是毫不避讳，“一会儿就给你看。”

“啊？你白天去图书馆了？你不是说上山砍柴去了么？”文晓颖又听了个一头雾水。

“不是，是梦里的那个图书馆，我不是跟你说过么。”文雪满写完最后两笔，转身面向文晓颖，“我来考考你。修真者一共有几个境界啊～”

“啊？…嗯…我记得爷爷跟我说修仙分五重境界，是练气、筑基、金丹、元神、合道？不过，在文鼎山讲学时师兄又跟我说分好多境界，凤初境、琴心境、腾云境、晖阳境、乾元境、无相境、太清境...不同的小说里又都有一套自己的一套境界划分，大同小异但是也都各有各的名字。”                             

“其实境界的名字并不重要，每个境界的修真者有什么特征、突破境界的门槛是什么，这些才是关键。你且听我说...”文雪满微笑道，很明显胸有成竹。人们总爱用各种仙风道骨的名字赋予修仙者酷炫的头衔，让人们光是看着一个个境界头衔便足以浮想联翩，但往往忽略这些名字下面的真正含义。

修仙的过程，本质就是用天地灵气由外而内重塑自己的过程，一旦整个人从肉体到灵魂都是由灵气凝结而成，那便是脱离了肉体凡胎成了仙人。为何仙人不食五谷，靠灵气就可以生存？因为仙人由内而外已经都是用灵气构成的，到那时候五谷粮食即便是吃到胃里也不会被吸收成营养。

用灵气重塑肉体的过程，就分为四个阶段，一是锻炼肉体让经脉强大到足以容纳灵气、二是不断积攒灵气让身体经脉的每一个角落都塞满灵气，三是将身体里的全部灵气压缩到丹田之中形成金丹，四是引金丹灵气伐毛洗髓重塑肉体。这四个阶段，也就是常说的“筑基”、“炼气”、“结丹”、“金丹”。重塑肉体之后的金丹期修真者肉体无垢，每一寸肢体都能够以最大的效率运转灵气，可以发挥肉体的最大威力。

后三个阶段则是修真者淬炼神识的过程，第一个阶段“元婴”引灵气入脑催动元神出窍，第二阶段“化神”不断增加出窍的分神数量、使每一道分神将一门绝学修炼到极致，第三阶段“合道”引全部分神合而为一、瞬间将修为提升至顶点而引来天劫，而此时修真者的灵魂也已经为灵气先分再合、重塑完成。合道期的修真者，随算不上仙人，但已经是肉体和灵魂都经过了重塑的半步仙人了。至于登仙之后的事，书上就没有什么明确记载而只剩下想象了，就像人们对死后的世界也只有想象，没有记载一样。

文晓颖听得入了神，柳眉微蹙，一双明眸一会儿看看文雪满的脸，一会儿瞥着草庐顶的茅草陷入沉思。

“所以，为了方便记忆，姑且可以先将修仙阶段简称为：筑基、炼气、结丹、金丹、元婴、化神、合道。你看，是不是现在一想还觉得这些名字取得挺形象的。”文雪满笑道。

“你的意思是爷爷告诉我的，连筑基和炼气的顺序都反了？”文晓颖撅起了嘴，“你的意思是我爷爷说错咯？！”

“当然没说错，只是角度不一样罢了。”文雪满连忙应道，“其实很多书上都写的是先炼气再筑基，我觉得可能有几种原因。一种可能是很多门派直接招收的就是有武学底蕴的底子，所以免去了筑基这一步，而把结丹这个境界用筑基来代指了；另一种可能是很多坊间讲着修仙故事的人对修仙也只是一知半解，把自己知道的几个名词按照心目中的强大程度给排列了一下就成了修仙的几个境界，炼气听起来有些粗俗、而筑基听起来相对正统，所以自然就把炼气排到了筑基的前面。后来以讹传讹，先炼气再筑基的境界排序反而流传了开来。”

文晓颖眨了眨眼，其实她并不是真得想要抬杠，只是想逗一逗文雪满，没想到文雪满竟然说了一大堆，还有理有据地说服了自己。文晓颖突然觉得，这个青年可能并不像之前第一印象那么笨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