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快到考试时间了,今年还是觉得去,去了又是失败吧。
“好纠结啊!”烦躁的想扔掉手里的单反。
已经落选两年的我,还是不甘心偷偷报名了。
这次仅仅是报个名。
原本是去外地取景,在某个地方住下了,哪知一看时间竟是考试的前一天,这么巧!
和朋友们一起住在地下小旅馆,四人间的那种。
白天还去拍照,地方一会是在田野,一会是城墙,很像武汉的那个红色城墙。
老城墙有很多外国游客在此拍照,中国游客好像发现不了这个红赭色老城墙的魅力。
想起之前去武汉那次,拍了几张,遇上一只小野猫,白的甚是可爱。
此刻看见一个漂亮的欧洲女模特在眼前摆拍,身穿墨绿色的丝绒连衣裙,身材高挑。
一会是帽子,一会是裙子的摆放拨弄着弧度,那样的近距离就像是在MV里面看着一样。
结果,恍惚间我真的是坐在地上看着手里的MV。
里面正是那个模特在城堡门边摆拍。
帽檐遮住一半的脸,另一半正看着我笑。
一时间汗毛都立起来了,转头看身边朋友都不见了。
等我站起来,四周又开始车水马龙,熙熙攘攘了。
突然意识到这个地方是去年来考试过的小地方,为什么说是小地方?
因为这个地方在山上,上山的环山公路只有一条,四面都是悬崖,山上除了这一块地方,别的都是草木旺盛,植被覆盖。
全靠考试带动的经济,马路两边全是小吃店铺,混杂着旅馆,甚至地下负一楼也有吃的或是地下旅馆。
“美女,要不要来点爆炒鱿鱼?”
“山西肉夹馍,来一个不?”
一阵油烟熏过来,一个新疆样貌的男子,头发微卷,带着小方帽,一手拿刷子,一手抓一串羊肉串。
“新疆羊肉串呢,香的呢。”不标准的普通话扬起。
快到负一楼入口,被人抓住,回头一个中年妇女穿的普通,举着一个大牌子,手写的旅馆住宿的大字,地下标注一晚上80的小字补充。
“美女,要不要住一晚,很便宜的。”
我扯回手臂,婉言拒绝。
四周环境很脏,小吃油烟垃圾四处都是,摊位铺子都是烟熏黑和昏黄油渍的痕迹。
仔细看会有苍蝇横飞,晚上更是飞蛾乱扑,螺旋驱蚊器都抵不住它们的热情。
路边旅馆的环境也并不好,地下空间昏暗,地面水渍污迹还粘在地砖上,很明显,很张扬,
房间的门局部近看会发现有外漆脱落的斑点。
空气中还有潮湿的发霉的味道,混合着消毒水的刺鼻味,五官都被搅动清醒了。
下楼转一个角,像门一样的突然说话了,“请出示门票!”
吓得我抖了一下,还要门票,当是地下演唱会呢。
灵机一动,掏出旅馆的门牌卡,滴的一声,“通过,请进。”
跨进去就别有洞天了。
楼上的店铺都又小又挤,很多小吃店甚至搭个棚就开始买卖生意,楼下却是宽敞无比,还整洁干净,天差地别。
是租金不同的原因吗?还是因为别的。
那道门很是奇怪,为什么我们住店的时候没有发现。
“这地方远不止地下一层,还有二层。”
易木不知道从哪冒出来,冷不丁的说一句,吓得我尖叫出声,气的直直挥拳过去。
“女孩子矜持点,别动手动脚的。”嬉皮笑脸是他一贯的做派。
“别玩了,带你去瞧瞧。”
跟着他穿过二人宽的明亮走廊,在下去一个圆弧阶梯,就看到人群密集的画面。
左侧玻璃外面的人领着箱子排着队正往通道口进来,而右侧是车站的等候大厅,这明显是一个车站嘛。
“这旅店什么情况?”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走后门?
我是看傻眼了,在一旁看我的易木笑弯了腰。
“哈哈哈,我肚子快抽筋了都。”
楼梯走完,再往前就是安检口,此刻正有很多旅客在按部就班的等着过安检。
不对,明明这是地下二层了,为什么外面的阳光普照,玻璃外面就是街道了。
我很明确的记得我们一直在往下走,如果我脑子没坏,那就是出现幻觉了。
易木也不解释,就一脸得意看着我,闷头苦想,
不就是想让我求他嘛,我偏不!
“没你我还不行了是吧,你嘚瑟去吧,我自个琢磨。”
信誓旦旦的挥挥手。
一边往回走,准备溜之大吉。
等上到负一楼,见易木没追上来。开始整理思绪,这一切实在太诡异了。
我是提前一天来的,就住下负一楼的一家旅馆,到了发现去年住过,51元一晚的青年旅社的四人间。原本是来取外景的摄影师,苦于要考摄影师资格证,却回回落榜。再次强调一下,跟智商无关,因为我其他方面样样优秀,成绩也很好。至于原因,我也好奇。
原本混住是怕被打扰睡觉,昨晚倒也相安无事。
刚进门就碰见正要出来的混血小哥,一头撞到他肩膀。
“芳草,没撞到吧?”
“没事,若哥,是我没注意。”
“嗯,下次小心点。”
他叫若,是我们工作室的合作方,此次的外景拍摄也是他提出的,包括地点。
能有这么巧的的事吗?
望着他的背影,视线开始模糊了,“不行,太困了,我要去补一觉。”
应该是今早起太早的缘故吧,不知不觉就倒床上了。
本来还在想时间记错了,要不要去考试啊?
“死也要考!”想起我妈的威胁,惊得我瞬间坐起。
奇怪,周围冷飕飕的,看清我正坐在马路边,山坡的马路边,一边悬崖一边青草壁。
“什么情况,这是哪?”
“难道我梦游了?”
“我没有梦游症啊。”
爬起来看看四周,没车没人连鸟叫声都没有,天也快黑了,光线都有些发暗。
这回真吓到我了,连易木都不在身边,眼泪已经止不住,在眼眶打转了。
突然想起来房间我只定了一晚上,这会过了中午就会退房了,如果要参加明天的考试,那就得赶紧订一个房间。
这会人在半山腰,还得折回去,眼看着待考的学生估计都差不多到了。
大多都会预订房间,此时不知还有没有了,房价怕是也要涨了。
正发愁,却在半山腰遇到父辈老乡的长辈们,他们年纪相仿,只是辈分大些。
“哟,这不是芳草嘛,不容易啊,在这见到你。”
总有那么几个人不怀好意,忍不住讥讽你几句。
见我没搭理他,胆子又放开了几分。
“你也不管管你爸,一把年纪还带坏人家小姑娘家。”
“别提他,关我什么事。”
父辈的腌臜事迹在乡人眼中只是话家常的笑话罢了,别人哪管你可曾受过伤,会怎么想。
“别闹了,好歹同乡一场,何必弄得这么难看呢。”年长的发话了,也就作罢。
只有一条路,便一道上山了。
都说冤家路窄,还真是有道理。
哪知走几步就遇到了雨欣,巧合到我简直怀疑她是在等我一般。
雨欣和我是同事,不用猜都知道是来考试的。
其实我知晓她也想拿到资格证,有了它就能争取到进修的名额。
职场竞争无可避免,只是没挑明,各做各的努力而已。
这回碰上难免要打招呼的。
同行中居然有她认识的,几句寒暄起来。
雨欣看向我笑笑,
“芳草,你今年还来考么?”
“算了吧,别考了,把名额让给我们这些小辈吧,不然又是浪费名额。”
依旧是那副无辜可爱的表情。
让人听了还以为这名额就该是她,倒叫我给抢了去。
一时间,羞辱,恼怒,气愤涌上心头,本就有落榜的火气憋着,还偏偏给引线添火。
年年中榜却又回回败落,她说的这个名额是面试名额。的确,过了笔试过不了面试,还是棋差一招,白白浪费了。
但说占据名额,那就错了,能进去说明有这个实力,凭实力说话,又何来占据之说。就算我不来,同样还会有能者居之。这话听着就是笑话。
一路上我很少发言,但此刻忍不住,偏是怼回去了:“你是不自信吗 ?名额放在那,有实力就去考,我就算差一步,那也好过没进的。说让,你是在说笑吗?”
她没发话,但抿嘴的动作明显是生气了。
他们也异样看着我,怕是没听过我说刻薄的话。
路上他们同雨欣走得近些,前后拥着她聊天,好不热闹。
默契的不同我讲话了,我本就话少,此刻就静静的跟在后面。
那个年长的表叔估计是见我形单影只的可怜。
慢下来同我并行,安慰了我几句。
很是温暖,有些感激。
我本就是怕独处的一个人,偏偏又不合群。行为处事便多了几分讨好,习惯促成了这种人格,自己偶尔也会讨厌这性子。
庆幸有易木在身边陪我,这漫漫人生路才没那么孤单。
话说,易木去哪了,还没发现我不见了吗?
路上用手机预定旅馆,一直没定上。
突然看到短信,说是51元一晚的那家旅馆有房间,我打电话过去 ,还真的有。
那分钟都没怀疑过。
考试前晚的房间都会有涨价的规律,像这样大型考试,翻涨几倍都是正常的,甚至有涨了价还是订不到房间的情况。
其实我挺好奇,这些订不到房间的人是怎么解决这个问题的。
因为再订不到房间,我也会是那种情况,要亲自实践了。
爬上了那个半坡,他们也到了住的地方。
快要分别时,突然看到几道雷电在那栋房子屋檐旁边闪过,刚巧被余光瞥见,我转头看他们,见没人反应,似乎都没看见。
等到了旅馆,依旧狭窄的走廊格局,七拐八拐往地下一层走,连房间都不是对称的并列,而是根据不规则走廊而适应角度的。
今天房间里的人少些,路过好几个地方都是房门敞开里面空着的。
在走廊走着,看到房间里的大通铺,突然又担心起明天得考试,今晚要是被打扰休息,考试会不会影响,其实上一回就是这样影响了。
只可惜这一回把时间弄错了,偏偏又住在这里,
真是充满巧合的一天啊。
正想去找老板,问有没有单人间之类的。
我一手拿着电话往走廊走去,另一手翻开摄影机屏幕,拿着摄像机看新闻,房间原本是狭窄的平路,又转成下楼,楼梯也宽敞了,直接连到安检口。
这是要跑路吗。
刚下来,出了房间一直跟着我的混血帅哥若一掌把我的手机拍飞,同时打落我手里的摄像机,连带讲我的小册子和笔都扔出去。
我楞在那,反应过来就是劈头盖脸的骂:“你疯了,干什么呢,神经病啊!”
结果他不理我,还一手拦着我,一边把那几样东西那根木棍往楼梯口下边挪。
“这些都有金属,会带电的,很危险。”
我正奇怪,脑子里回放了刚刚新闻里讲,有神秘的雷电袭击了好几个村庄,又想到刚刚在外面看到的雷电。
全身打了个激灵,也没力气阻拦他了。
他拖着我往安检口走,楼梯上也跟来好多人,简直就是人潮涌动。
能听到外面很吵,安检口进去里面的大厅也很吵。
转头看向外面,透明的玻璃上是易木的身影。
这家伙,他还真的趁假期跑来兼职当起导游了。
只见他带着一队游客正往安检口去,只是这一队游客都带着披风,队伍统一的有些怪异。
隔着玻璃他也看见我了,有点惊讶,但很快镇定下来,冲我做个鬼脸。我瞪了回去,还是那般嬉皮笑脸呐。
乘机观察了一下四周,发现若的推测是对的。
不论房外房内,只要手里有金属物质的都会被雷电吸引。雷电形成丝线的光萦绕在你有金属的地方,看起来很美。一旦触到,如同高压电击中全身,瞬间剧痛袭来。
玫瑰有刺,漂亮的蘑菇有毒,都在告诉你世间美丽的东西都带着危险。
电击的可怕力量,能将人弹出了几米开外,这会现场一连弹飞数十人,一片混乱。
外面的街道上,不停有人被电击当场毙命,也有一些房屋被雷电劈下燃起,雷电之力激起的不只是烈火;车子被电击吐火舌爆炸,一连串的爆破,人们四处逃窜,但还是躲不掉雷电的袭击。
那些蓝色鞭子像是长了眼睛一样灵敏的嗅到人的位置,准确的缠住他们的手,或是脚或是头。
那些装饰作用的手链脚链项链,在此刻却是夺命的武器。
奇怪的是,易木好像在外面没事,他带得队伍也没事。
我用眼神问他缘由,他还是那一脸嘚瑟样,让人想抽他几耳光子。
他打着手势叫我不要乱走,等他们进来。
我只得作罢。
他们刚进来,突然有个小盒子丢了过来,我顺手就抓住了,哪知这是带金属的。
心想咯噔,“完了。”
果然,瞬间即被雷电缠住直接弹飞,不,应该是卷走。
雷电化作鞭子将我往后面拖,后面楼梯幻化作出很多层的白色楼梯,交错堆叠,而我就躺在其中一个楼梯一边栏杆上,上半身随时一个不小心就会摔下去,这楼层高的都看不见底。
安检口那的雷电还在搅的现场混乱。
眼见着易木带着一堆人马和那个混血小哥一起追来。
我被雷电掐着,没有疼痛感,却感觉眼前是白色的混沌,一个黑点漩涡越来越大,那个在慢慢旋转变大的黑洞就像要把我吸进去一样。
意识开始模糊了。
等我醒来,一个胡须很长很白的老爷爷正将一个一米碗口的大碗里捞出白线一样的东西往我嘴里喂,又像是根须那样有韧劲,就手臂般大小的人参,不过更长更白根须更多一些。
“他是树神爷爷。”耳边想起易木的声音。
他继续说着,我却没看到若的身影,四处看了一下,也没有。
就像不曾来过一样,无影无踪。
原来这雷电叫九天雷动,是树神之孙若气不过雷神老拿雷电之火劈他,就跑去偷了这三千雷动,好叫那雷神那雷电惩罚他时,他能有抵御之法。
只可惜威力太大,将小树神的元神吸了进去,逃逸人间,四处作乱。
如今还是靠着元神的意志找着自己的肉身,便寻来了。
“那我是那小树神么?”我问树神爷爷。
此刻我才发现自己是躺在那个大碗里,还好这汤是白色浑浊的。
“不,你不是。”
转眼,混血小哥若有出现了。
不知道他怎么出现,又怎么过来,但分明看到他的身子开始透明,发白。
身子连头发、眉毛,包括瞳孔都是白色。
“他是树神之孙的元神,而你是肉身。”
肉身?我低头看泡在碗里的这具身躯,很普通的女孩子身躯呀,毫无特色,甚至还有些发胖。皮肤稍白些,手臂和脖颈被晒得黑了几度,没什么神奇之处啊。
但,疑惑来了,这身躯不是我的,那我是谁?
这个问题难住我了,我使劲回忆,说服自己去相信他们。
但那些生活的记忆真真切切,都是我和这具身躯的共同回忆啊。
何时占据?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别开玩笑了,我就个普通人,一个小职员,过着本本分分的日子。”动弹不得的我,竭嘶底里的吼着。
能想象到一动不动的身躯还能听出胸口起伏过大的喘气声,有些滑稽。
“该醒了,虉草。”
易木一本正经起来,让我觉得陌生。
“你本是一颗虉草,长在东角山,那日正好碰见树神与雷神引战,因你是虉草,高温寒冰皆不惧,一战下来草木荼毒,唯有你躲在石缝中存活,若神被九天雷动吸纳元神,雷神也重伤归去,你也有可乘之机,得了那肉身。”
近身靠近的若,不紧不慢的说道。
在手指触到的瞬间,他说过的话都换成一缕缕白烟往我脑子里钻,
此刻的我已经分不清真实与虚幻,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只感觉,周身痛苦。
若的透明身躯覆过来,一点点进入这身体,而我慢慢变作他的样子,白的透明的样子,被一点点挤出去。
这副皮囊只装的下一个人的元神,怕是一点也容不下我了。
同时,那躯壳也发生着变化,皮肤,形态,一点一点化作我见到的若的人形模样,那般完美无瑕。
再看了看那具躯壳。
我会难过,也会不舍,挣扎也是没用了,不如好好看清楚离别前的样子罢,能记得深刻些。
记忆的复苏,虉草也慢慢醒了。
等到我完全出来,若也恢复的原本的样子。
原来,我这颗虉草,贪恋人间玩乐,一直妄图修炼成人,游山玩水。
那日,正好在东角山,树神之孙若和雷神起争执,大动干戈。
像我这样不起眼却生命力旺盛的虉草,幸而躲过了这无冕之灾。
当我欲要离开时,发现若的元神消失殆尽,只留下那肉身。
只怪那肉身太过完美,本就有了贪欲,这天上掉下来的礼物,岂有浪费的道理?
我虉草今日便冒死犯一次浑,也要去那人间走一遭。
哪知狂妄的我化作的样子却实在普通不过,
匆匆走过学生时代,一脚跨入职场生涯,
父亲的背叛,乡人的讥讽,亲字难。
学生的孤立,初恋的拒绝,友字难。
同事的暗箭,梦想的幻灭,事字难。
须臾二十载倒不如是人间嬉戏了我一场。
虚与委蛇,勾心斗角来的也不比天上差。
这人间呆的也不怎么舒坦,如今,解脱了甚好。
在闭眼那一刻,我向易木道了声谢谢。
还是偷偷流泪了,想来若是恨我的吧,那般的心思犯下偷窃之罪,害得他寻遍四海八荒,奔波疲惫。
对不住了。
“树神,这一切终是我偷盗九天雷动引发的,牵连无辜者皆是我主罪,回去我自会领罚。这虉草历练人间也算是修行一番,功德一件,可否轻罚。”
易木有些诧异了,本以为若接近虉草是为了要回这肉身,恨都来不及,不曾想替她说话。
若自己都不知道,这番话是如何从嘴里说出的。
许是那年游历,撞见红色城墙下的她,身形普通,笑容温婉。投食给化作流浪猫的他,一番抚摸很是舒服,猫咪的眯眼享受让这笑容又多了几分明朗。
善意总归得善缘罢。
一个重物掉落。
“哎哟,好痛。”
果然又滚下床了,坐起来抓抓头发,迷迷糊糊睁眼。
这个梦倒是做的奇怪,我嘟囔着,抓起笔记本开始哒哒哒码字,记录下来没准再看的时候会有趣得紧。
花非花,雾非雾,夜半来,天明去。
草非草,木非木,灭梦境,生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