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外地人想在京入学谈何容易!不知道托了多少关系送了多少礼,才进了太平湖小学的幼儿班。虽然我在老家已经上了几天一年级了,可是人家说一年级满了不能插班,必须从幼儿班上起,以后可以直接升入一年级。没办法,只能这样了,能有学上已经很不容易了。不过后来升一年级时还是又费了些周折。
现在回忆起来幼儿班的日子是最美的,没有任何负担。班主任程老师当时也就是五十多岁的样子,卷发,瘦瘦的,总是挂着亲切和蔼的笑容,显得那么的慈祥。每天上语文课就是学诗,教材是一套《儿童学古诗》,现在还能找到一二本,可惜已经有些霉烂了。总共学了几十首诗,由于喜欢,学得很用功,所以都背得滚瓜烂熟。这对我以后的兴趣爱好产生了及其深远的影响:我现在这么喜欢古诗词,与那时的兴趣培养是绝对分不开的。记得当时放假回家老舅给我录过一盘背诗的磁带,现在要是还能找到可就太好了!每天早晨在教室吃早餐的情景依然历历在目,都是自带的,先要排队洗手,旁边的小茶缸里放着香皂。其实我每天都是吃过早饭去上学的,但还是要带些酸奶、饮料什么的去凑凑热闹,曾有一次不小心把瓶子打破弄了一书包的酸奶。教室里有一台电视,每天上午十点十五分都要准时收看动画片,印象比较深的有《大闹天宫》、《等明天》、《咕咚来了》等等,都是经典片子,每次都看得津津有味,看完还要和小朋友们讨论的唾沫飞溅的。看完动画片就放学了,下午有时候学些算术和美术,大部分时间是游戏,玩积木和塑料插接玩具,这样的玩具那时在村里是无缘得见的。很快结识了不少新朋友,其中马青山、焦富宝一直和我是同班同学,直到我转学。我前座曾欺负过我的家伙名叫崔嵬,当时课本里有句诗“崔嵬在云中”,就是这两个字。同桌是个叫包艳梅的小姑娘,和我一般高,梳个马尾辫,鸭蛋脸,不是很白,好像是在中闹市口住--每次都是她爷爷来接她,老爷子总是带一顶黑色鸭舌帽穿一件黑呢子外套--下课了就和她一起玩,在校园里疯跑,有一次跑到一个大煤堆上去玩,没有按时集合,结果我俩被程老师点名批评了一顿。后来上了一年级不知道小姑娘转到哪个学校去了。还有一个小女孩叫冯谦(大概是这两个字),一直很纳闷她为什么刚转来没几天就又转走了,于是就记住了这个名字。还有个男孩叫白金德成,这是我多年来众多同学中唯一一个四个字的名字,所以也没有忘记。可能那些同学们打死也想不起我了,而我却连好多细节都记得清清楚楚,可见我的记忆力超好!
由于没有户口,升一年级时遇到了困难。无奈只能回老家学校上了一个学期的课,和姥姥住在一起。后来爸托关系终于打通了负责此事的崔主任的关节,于是回京,重返太平湖小学参加入学考试,考语文和数学。考试在会议室进行,爸就在门口等我。那天沈主任监考,我坐沙发在一个玻璃茶几上答卷,中间桌子上还有另外两个人考试,所以我感觉待遇比他们好还颇有些得意。记得有一道大题是计时口算,时间三分钟,其中一题是7+6,由于6印得不清楚,就不知如何是好而愣在那儿了,沈主任于是立刻到门口给爸爸报信:“7+6不会做,卡住了。”时间到了,后面的题一个没做。从此才知道考试时遇到这种情况应该先跳过去做别的,然后举手问老师。
总算通过了考试,把我插班到了一(3)班。班主任是王凤琴老师,二十多岁,身材高挑,肤色较深,披肩散发。先让我作了自我介绍,然后把我安排到一个空位子上,都是单人单桌。由于还没有课本,于是让我先搬椅子坐到后面的马骜旁边共看一本书。当天爸打听到卖小学生教材的书店,很远,第二天我就用上了新书。第一节课一下课,马青山和焦富宝就跑过来,一把从后面抱住了我,同时大声地告诉别人:“我们幼儿班就是同学!”认识新来的同学大概也是一件值得炫耀的事。在新的环境遇到了相识的小朋友,我也不觉得那么孤独了。
从乡下养成的习惯到了这里马上就显得格格不入了,最明显的就是唱读和磨铅笔。村里的老师好像没有意识到应该培养孩子们普通话朗读课文的习惯,所有人都是唱读的。那时村里根本没有自动铅笔,所以上课削铅笔磨铅笔是很正常也很普遍的事,老师是不会理会这些事情的。很多人为了磨铅笔方便,都准备了一叠剪得方方正正的砂纸放在铅笔盒里。我那一天也是带着这样的一叠砂纸去上学的。还清楚的记得,那天我磨铅笔时“呲啦呲啦”的噪音打破了教室的宁静,王老师问道:“这是谁呀?”,大家都看我。王老师对我说:“以后上课时不许磨铅笔”。好在那时还处于天真无邪时期的同学们没有一个人因此而嘲笑我,马青山焦富宝们还是照样和我往来。我也很快就改掉了不好的习惯:能标准地朗读课文了,写字时作业本里按要求垫上了垫板,也用上了自动铅笔,从此再不用磨铅笔了。精心准备的那一叠砂纸还没怎么派上用场就提前下了岗了。
升入二年级,因为王老师的调走,我才得以遇到这一生中对我来说最为重要的人--杨天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