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可道,非常道;
名,可名,非常名。
无名,万物之始;
有名,万物之母。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
常有欲,以观其缴。
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
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释文:道,可以用言语表达的,就不是永恒的道,究竟的道。名,可以用名称来界定的,就不是恒久的名,不灭的名。名称还未定之前,那是万物的起源;落定了名称之后,那是万物的母体。因此,总是在消除欲望的时候,从无的角度才能看到起源的奥妙;总是在保持欲望时,从有的角度看到母体的广大。起源与母体,这两者来自同一处而名称不一样,都可称为神奇。神奇中还蕴含着神奇,那是一切奥秘的归宿。
此篇为道经的总纲。“道”为老子的核心概念,代表着“究竟真实”,是对宇宙万物认识的最高原理,为万物的始源和归宿,以及基础和动力。人可用言语表达的都是相对真实,而永恒的道是不可言说的。从而指出认识对象的无限性和人类认识的有限性;并进一步指出人类知识的有限性和真理的无限性。永恒的道是不可言说的,但从人类的角度来看,大家认为或更愿意相信它是存在的。如若无究竟真实,这一切由何而来又往何而去,然后人生沦陷于幻象和梦境。老子通过揭示“道”的存在,化解了虚无主义,使人在短暂的一生中能寻求获得一个真正的安顿。
我更愿意相信或更倾向不把《老子》一书解读为一部哲学著作。因为从严格意义上讲,全书中除了对“道”的阐述外更多的关注并不在于宇宙的生成论或者本体论之类的问题,好像更多的是为政之道,是对为政者的进言。当然这突如其来的形而下的角度,好像它就变得没有那么的炫酷了。存何居心!这样做好像确有不敬之意,但也在情理之中。自1842年以后,在“富强”、“中国梦”等宏大战略的指引下,我们这代人大多接受的是西方理性逻辑思维的熏陶。再则说,作为转瞬即逝的一粒尘埃在面对这样一个庞然大物之时,当然更多的只有混沌。它如此的神秘、幽深,完全超越了语言的辨析和知识的范畴。它创造、构建了整个宇宙,赋之秩序,超越了现实世界,走出了世界的极限。所以我想,对于“道”的认识,虽然取决于讲述者,但更加取决于听众。
道,可道还是不可道?从形而下讲,对这个问题的回答将人分成了两类。一类是相信道可道,他们偏于理性,凡是讲逻辑、讲数据、讲证据。你要使其相信,那就得充分的说明前提条件,论证逻辑,最后由其去辨析、验证,直到确认无误。他们也是甘愿承受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这类人对新事物,靠的是一个“懂”字;另一类人群则相信“道,可道,非常道”,偏于感性。往往在现实生活中这类人会鄙薄前一类人,认为前一类人刻板,迂腐,若能欣赏美也只不过是论证之美,浅层的美。这类人对逻辑和证据并不在意,如若要他们相信一个东西,不在于你严密的推理、充足的证据,关键在于你的话是否在某一瞬间打动他。他们通常是不大容易承受许多没有答案的问题,他们需要的是斩金截铁的答案,而对这个答案是否有足够的证据来支撑好像显得并不是特别的关心。他们对新事物的接受全靠一个“悟”字。对于此类人的观点及思维,如做略微的延伸,就会在这冷冰冰的“道”的触摸下,让人生以及现实的一切都失去魅力,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虚无主义者;现在来看一看前一类人的思维是否就表现的那样的完美无暇。简单比一个人类对光本质认识的列子,古希腊时期人们认为光是一簇簇的“光线”;到了十七世纪,牛顿给出光的粒子说,认为光是微粒;十九世纪左右,菲涅尔等人又提出了波动说,认为光是一种波,后经麦克斯韦、赫兹等人的证实,认为其本质就是一种电磁波;而到了近代量子理论,认为光既是一种粒子又是一种波,但光的量子说又会存留多长的周期确又很难说。所以对于相信道可道的这一类人,除了后一类对他们的瞧不起外,从长时间来看其自身也确实表现的不那么完美,如若他们看懂了这一切,极大可能也会沦陷于虚无主义,来打破其活在一定周期的封闭逻辑体系之中的谎言。所以这类人是需要一些讲不清楚或不讲清楚的结果,毕竟人生总是需要一点神神秘秘、高深莫测的东西,也就只有这样的东西才适合作为一个人的永恒的精神支柱。我想,在现实生活中,理性的人应该添加一些感性;感性的人应培养培养理性思维。这两者缺失其一,或度的掌握有失平衡,都会致使所有东西失去魅力和美。
谈道家,不可回避的要拿儒家来与它进行一番比较。儒家以人为中心,崇理性,尚修身,注重人的社会性;而道家不以人为中心,偏好自然与直觉,重视人的自然性。但这两大哲学体系的架构还是很相似的,都是肯定人生应该不断体现更高的价值,同时也都强调无为而治。儒家讲求圣人修身而大业成于天下,它的无为强调自我的恪守修炼,通过没有具体目的的修身,不用操心于天下的纷纷扰扰,把自我的修养提高了,天下就自然安定了。《毛诗》讲“动于近,成于远”;道家则采取釜底抽薪,突破人类中心的格局,从永恒与无限层面来谈论。顺应自然,自己即是如此,合乎道的运作模式便是正途。若把《老子》的道比喻为种树的话,就是多在树根上下功夫,而不要总是把心思花在枝叶上,至于何为根、何为叶、何为本、何为末,那就仁者见仁、智者见智了。魏晋玄学的少年天才王弼讲,《老子》之书,一言以蔽之,核心思想就是“崇本息末”,即“动于本,成于末”。由此可以看出在当代现实生活中,要想使肉体和灵魂这一奇妙的构体活得舒坦一点,则对于自我的那个“本”、自我的价值体系的建构的重要性。以及对内省修身的素养的感悟践行的重要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