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再读了——去看吧！
别再看了——去行动吧！
———保罗·策兰
保罗·策兰是位经历坎坷的犹太诗人。
遭遇关押、父母早亡、被迫劳作，
这些让他在很年轻的时候，就经历了太多残酷。
他是位受过苦难的人，
受身世与时代的影响，他的诗句中充满晦涩性；
也因着他的早年经历，他的文字中蕴藏着深深的破碎与悲观。
The stone.
The stone in the air, which I followed
Your eyes, as blind as the stone.
这石头。
这空中之石，被我追踪
你的眼，盲目如石头。
他的诗是长期受苦后的表达，
是站在战争后的废墟上的呼喊。
他的诗似乎是用血滴就的，
顶着战争与死亡带来的黑暗，
顶着被现实的残酷折磨的痛苦，
顶着多年的流亡生涯，
愈发破碎，愈发阴暗，愈发消沉。
大概是人的有限精神再不能承受太多的苦痛，
他终选择以死亡的方式忘却一切沉重的过往。
We were
Hands,
We baled the darkness empty, we found
The word that ascended summer:
Flower.
我们曾是
手，
我们寻遍黑暗，我们找到
那个词，它将夏天魔幻出来：
花。
他的诗简短艰涩，带着一种语言的破碎性，又有着一种陌生的独特意味。
那些杰出的、发自灵魂的，描绘死亡、绝望与神秘的诗歌，
是诗人破碎的、超现实的笔触的最佳表达。
他以愤怒、怀疑的态度面向黑暗，
他用反抗、绝望的内心书写悲观。
他的风格，饱含着对历史长河中摧残生命的现实的无声控诉，
他的文字，满怀着对人类永恒的负担的犀利陈说。
Flower——a blindman's word.
Your eye and mine:
They see
To water.
花——盲者的词。
你的眼和我的眼：
它们照料
水。
诗人早年的诗文喜用隐喻、典故、梦境等来描绘浪漫的、超现实的意境；
在经历了历史上残酷事件的沉重打击后，
他语言中便似压抑着一种尖厉的绝望与屈辱，
又渐渐地，找到了突破语言的方法，更注重内核的表达。
然而随着黑暗、断裂、沉默的逐渐融入，
他的诗歌更加不透明化。
短暂、破碎、抽象似乎成了他后期诗的代名词，
愈发压抑，越发分裂。
诗人自己也在精神的不断打击与压迫中愈发痛苦。
Growth.
Heart wall upon heart wall
Adds petals to it.
草木萋萋。
心墙环绕心墙
飘落进去。
即便在描绘自然的意象，也无法感受到类似愉悦与轻松的情绪。
若非承受了太多伤感，谁会长久背负着令人绝望的回忆?
孤独、悲剧，这些外界与内心的因素使诗人变得封闭而孤僻；
深刻、鲜明，他无法被人理解的作品背后是苦苦思索的匠心。
他用自己的艺术去书写自己的哲学，
孑然一人，孑然一身。
或许他也曾是想寻找到知音的，
但他似乎已经等不到那一刻了。
One more word like this word,and the hammers
Will swing over open ground.
一个一如既往的词，众铁锤
飞舞在露天中。
如他所言，
死亡是花，只开放一次。
它就这样开放，开得不像自己。
它开放，一想就开，
它不在时间里开放。
它来了，一只硕大的蝴蝶，
装饰细长的苇茎。
让我做一根苇茎，
如此健壮，让它喜欢。
他也终是从铺天盖地的压抑与悲伤中解脱出来，一抔土，一份宁静。
他说，
若放弃写作，这世界什么都没有。
他写道，
你是孤岛，身上带着，烟雨蒙蒙的希望。
他继续写，
如今，睫毛挡住了时间，生命也就认识了黑暗。
他又写，
把你自己献给黑暗，
说出我的名字，把我领向它。
让我感到苦吧。把我数进扁桃里去。
生命的最终，诗人生活在仅余自己的精神世界，
承受着分裂带来的痛苦，像是第二个奥斯维辛。
或许，死亡对于他也是一种解脱，在经历了绝望又绝望之后。
哪怕在今天，读到他遗留的文字，
也似乎可以想象到那一位遭遇不幸、承受不幸，又在不幸中死亡的诗人，
他亲身经历的，该是怎样的苦；
他肩上背负的，会是如何的重。
战争的残酷但看战后给予人们的打击就知道，
显然，保罗·策兰便是其中的受害者。
即便身处和平的时代，也不妨碍我们去理解他的作品，
然后，更加珍视和平。
晚风中似乎拂过低徊的浅唱：
我在黑暗中依然故我：
柔能解愁，刚则断肠?
我的星辰中有一架洪亮的竖琴，
琴弦生风，直到根根扯断……
仿佛有谁，正徜徉在另一个世界，
轻声呢喃，如泣如诉：
似是忧伤，又似是解脱。
（资料来源 保罗·策兰《花》译文：张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