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11、8
86岁的奶奶：
您好，很高兴成为您的孙女儿，感谢您是我的奶奶，这是属于您的原篇。
亲爱的奶奶，小孩会一天天长成大人的模样，当老人慢慢变老的时候又会回归小孩的状态。会变得任性，忍受不了丁点委屈，并且喜欢多一点的陪伴。所以我这样称呼您——老小孩，也为提醒我自己，切切实实的陪伴最最重要。
当时间变成四个圈，今天开启新的时候，就是您86岁的生日。也是您陪伴我的第26年，何其幸运，也愿我倍加珍惜。生日是您的，可是我却要抢着许个愿——您的每个生日都在身边，用行动落实您带我长大，我陪您变老。
今年我26岁，您86岁，从出生起我一岁岁长大，您一年年变老。前天晚上到家太晚您睡着了，我洗漱之后悄悄去您旁边躺下。昨天清晨在您的身边醒来，我们躺着聊了很久的天。像很多次的场景再现，还是那样的温暖，甚至就连话语都是以往的重复。
今天看您拉着姐姐今天刚好一岁两个月的小妞儿，从路的那一边走走向我，你们一个步履蹒跚一个跌跌撞撞。我突然鼻子一酸，不是因为难过，而是因为感动。仿佛突然回到自己小时候，趴在您后背上一天天长大的日子，而我就是在您这样的庇护下一天天长大的啊！亲爱的奶奶，我感谢您啊！如年幼时您给我的庇护，今后的时光，要努力给您宠爱和陪伴，我亲爱的老小孩。
并不是长大了就忘记您给的庇护和温暖，只是慢慢长大的时候朝夕相处和陪伴的时间越来越少。内心深处永远，永远有一种温暖是——奶奶抵挡的风雨。始终记得和怀念孩童时代您捏的饭团子，做的酱油拌饭，小学时代您做的蛋炒饭。高中时光，到大学毕业以后回家的日子越来越少，因此“承担”您越来越多的念想。为什么说是承担呢？曾经有一段我觉得总是有一些无形之中的羁绊，让我很难走远。我都数不清多少次收到来自您的叮嘱：不论工作或者生活，不要离家太远。而今我越来越深刻地体会这不仅仅是血脉之间的牵绊，更是一种幸福，因为这种幸福生命更有厚重感。
所以而今我越来越庆幸您和爷爷一生养大的五个女儿中，是妈妈选择了留在你们身边，让我和姐姐比其他堂表兄弟姐妹拥有更多和你们朝夕相处的时光。我从小说不清楚理由，却一直引以为傲，虽然我没有外公外婆，但我有两个爷爷和奶奶，4个老人给我一样的疼爱。而今4个老人只剩下了妈妈的妈妈您——我亲爱的奶奶，还有爸爸的爸爸。所以我在想有些去不了的远方，追逐不了的梦想，我就不去了，那些出息我就不要了。我就在你们身边，做那个走不远的，恋家的孩子，享受你们给予我的一切专属温暖。
您给的温暖无数，我也在努力尽可能多的陪伴。我想我们之间最难熬的那一段，就是前年冬天爷爷离开之后，您病倒我们在医院那一段日子。那十天半个月在医院的日子，漫长得像几个世纪。而我对您最残忍的也就是那一段日子，您提出要看我手机里那些爷爷的照片和视频，我总是拒绝，而我只是害怕您难过。后来出院之后，看到您状态一天天好起来，我便主动洗了几张您，爷爷和我，我们仨的合照放在您的床头。因为我知道您很坚强，因为您在我们面前极少表现出来您的悲伤。
而后每次回家，看到您的状态也很佳，总有您手头忙碌的事情。多半是在签花鞋垫，缝补衣服，我们的衣服哪怕只是衣兜有个小小的破洞，都被您挨件缝补好。尽管有些衣服放在那里，可能我们都不会去穿了，但是从来没有阻止您做这些事，因为您说手头有事忙碌的时候便不会难过。后来每次回家就种下一盆花草，托您帮忙打理，从开始的一盆、两盆到占据了小院的角落。每每回家看您忙于其间，清晨起床清扫屋檐下的燕子屎、驱逐破坏花草的猫猫狗狗、给花草浇水。太阳升起的时候才能开始你的花鞋垫活儿，夏天的时候电话里您告诉我天气太热了你的花草怎么浇水还是蔫巴巴的，过了几天您又开心地向我播报，我每天浇水，它们又长好了。在越来越繁盛的花事中，我们的心事越来越简单了。
只是偶尔回家您会说打开衣柜看到空着半边的时候，又会忍不住难过。爷爷离开之后我们把衣柜里他的东西都清理了，听到您这样说我便把我家里的衣服从楼上搬到您的衣柜里空着的那一边，我说这样就不会空着了。爷爷离开以后，回家您会上楼去找我聊天，看到您转身下楼的身影像极了爷爷那个时候。您变成了从前那个他，和爷爷一样在我每次才出家门的时候就问我下次回家是什么时候。叮嘱我在外面买牛奶喝买肉吃，隔一段时间让妈妈打电话喊我回家，哪怕住一晚都好。我记得疫情期间那一段，我在家住了很久很久，您去姨妈家住了几天。某天晚上我在院子里洗碗您突然推门而入，从姨妈家到家里就是10分钟的路程，你自己突然跑回来，打开门就说您想我了，您说以为我出去了，不在家了。从那以后，我更加深刻体会，有人牵挂惦念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
而今回家，多半时候和您聊天，反倒是您用您朴素的道理安慰我。您也像爷爷过去那样，在我回家进门的时候把我打量一番，然后说我又瘦了，继而就对我进行一番劝解，反复说来不过是重复告诉我不必着急，不必压力，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路，其实我自己也越来越想得明白，不过您朴素的道理依旧让我觉得温暖和感动。至于您自己，在我们让您不要再签花鞋垫了，保护您眼睛的时候，您总是告诉我们签完这最后一双您就不签了。爷爷离开以后，您除了耳朵突然失聪，其他一切都好，这也让我们觉得很是欣慰。
电话里妈妈好几次说您开始变得任性，并且不能忍受丁点委屈，偶尔随便说一句您就会很生气。而我明白，您只是一个需要更多陪伴的老小孩。在姨妈他们几次动员您一起到昆明去呆一段，这样您最小的女儿五姨隔三差五有空坐个高铁到昆明看望您也方便。尽管老家到昆明只是两个小时的车程，您坚持不随他们去，您说您就要呆在老家，他们有空回去看看您就好了。想起最近的上个周末，我去哥家，视频通话里您问哥那天是他的生日，吃点什么好吃的。您自豪地说您记得我们大家的生日，也确实是这样，每年我的生日您比我记得。不会打电话，您就让我的妈妈给我打电话，告诉我生日去吃点好吃的。我们之间这些点滴细碎的温暖好像怎么也说不清，数不完，我好像又回顾了绝大多数，亲爱的老小孩，真的感谢有您。
时间来到今天，我们一起在老家为您举行一个简单的生日纪念。也就是在这样一个特别的日子里，放空自己我才会数起那么多温暖的瞬间，在妈妈和姨妈她们做饭我帮忙照顾小妞儿的途中，写下杂七杂八的这一篇。晚饭过后点过生日蜡烛，吃过蛋糕以后，帮您换上冬天厚的毛毯。十点之前在我几次催促下躺下的您，躺下之后又几次起身出来确认我是不是会和您一起睡。您不是第一次这样，越发让我觉得您像极了一个可爱的老小孩，于是我每次都告诉您我拖完地板就睡，每次等我躺下的时候您已经睡着了，这次也不例外，并且天亮可能又是别离，可是啊我亲爱的老小孩，我知道心中的温暖仍会继续。我曾说过冰心奶奶写过《只拣儿童多行处》，所以哪天让我来写，我就写一篇《只拣老人多行处》，而且多半肯定是关于您，关于那些温暖。
或许没能成为你们的骄傲，却庆幸成了你们的牵挂惦念。也越来越明白牵挂与被牵挂是正比例的，于我这样总是有太多感的人更是这样，目光所向，心之所往，生活处处是具体，时时有感触。因为有您，温暖无数，总是被牵挂，我也再试着越来越多牵挂。
说了那么多，言归正传，在今天完结之前，明天到来之时，这个有着特别交接意义的日子，在您的生日到来之际，祝您生日快乐，平安健康我亲爱的老小孩。生日是您的，愿望我却还想再许一个：愿所有老小孩都可可爱爱，愿所有老人的可爱都被善待。我也开始承认不是你们放不开，而是我自己依赖离不开，要身后近旁是你们才觉得安心，打心底里珍惜与你们的每一天。
再次重申：生日快乐，我亲爱的老小孩。往后的许多个生日我每年都会在，还有许多数得清数不清的温暖在路上。晚安，老小孩。
——此篇谨献给86岁的奶奶
by七七2020、11、6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