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的家庭属于当时常见的多子女家庭，父母亲，奶奶，三个孩子是W和她的两个哥哥。80年代这种家庭属于常见，只不过大多数w的同学家都是两个小孩，而w家多了个w。多一个孩子就意味着多一张嘴吃饭，再加上家里的奶奶没有退休工资，而母亲又常年生病。所以，在w的记忆中，家里就一直是很穷的样子。小小的16平米的屋子里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一个五斗橱，别无他物。父亲动手能力很可以，找来几块木头，一堆钢管，居然象模象样地作出了几把椅子，按一下，很平，手艺不错。父亲个子矮小，w觉得再也没见过象爸爸这么小个子的男人了，沉默寡言，一副未老先衰的样子，以至于以后c第一次见到父亲时对w脱口而出的是：他比我爷爷看上去还要老。在w小的时候，记忆中的父亲还会说点话，比如回忆回忆小时候啦，远在昆山乡下的亲戚们啦。在w刚开始学英语的时候，她惊讶惊地发现原来爸爸是会说英语的。爸爸知道one、two、three呢，还知道banana，哇，爸爸挺有学问。然而，再过一年，w发现爸爸知道就这些。也对，一个小学都没毕业的，知道这些已经非常不错了。随着时间的流逝，爸爸的话越来越少，和w几乎是零交流。对两个哥哥也是，早年间皮带抽打的威风劲已经荡然无存。随着后面中年丧妻的打击骤然而至，爸爸的身形越发佝偻，整天几乎不说话。家里家外有个大事小情，w和哥哥希望爸爸象个男人一样的挺身而出时，总是只得到一句：介简单，格事体会简单伐？然后就是不了了之，只当什么事也没有。W和哥哥简直恨透了父亲这一点，尤其是大哥，冲着父亲大叫大嚷到后面几乎成为了习惯。换来的总是沉默，倒也是拿他沒办法。他不说话，晚上大把时间都用于干点体力活。家附近有个茶叶厂，每回运货完成后，地面上都会留下很多茶叶渣渣。于是，父亲在天黑下来时，拿上扫帚，不厌其烦地四处扫着这些渣渣，归结到一起带回家。别说，这茶叶经过晾晒，分拣，泡出来的茶还挺有香味。家里喝的茶基本上就是这样来的。还有，就是作衣架，用铁丝绞起来，绑上塑料皮，家里的衣架一个两个地从父亲粗燥的手里作出来。父亲就这样一直沉默着，干着这些活。很多年以后，w因为儿子的事患上的抑郁症，回想到这一幕时，才惊觉出父亲沉默背后的巨大痛苦：中年丧妻，三个孩子一个也没成年，家中一贫如洗。父亲平凡儒弱，也身无长技，但却勇敢地挑起了家庭的重担。面对命运的安排，他能说什么呢？只有，沉默，干事，不让自己多想。这样的日子，足足有十年，他终于坚持到最后一个女儿也长大成人。期间他沒有再婚，没有任何人为他开解心绪，很多时候是少年的子女对他的不理解，对贫困家庭的愤怒。大哥经常对他大吼大叫，说着些不尊重的话。他的杀手锏就是一个：不响。抑郁症恢复期中的w泪水涟涟。
回眸.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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